離開西安的之前,白石與友人又去大雁塔遊玩了一次,還題了一首詩:
“長安城外柳絲絲,雁塔曾經春社時。
無意姓名題上塔,至今人不識阿芝。”
表達了白石無意做官,不求名利的態度,也許是對朋友們奉勸他做官的一種暗示吧。
光緒二十九年(1903),白石41歲,那年的三月,白石與夏午詒一家踏上了去京城的路途。路過華陰縣時,白石懷著濃厚的興致登上了華山,感懷於華山的險峻,提筆作了《華山圖》,並題了一首詩:
“仙人見我手曾搖,怪我塵情尚未消。
馬上慣為山寫照,三峰如削筆如刀。”
路過漳河的時候,白石跳下河灘,竟然撿到了銅雀台的漢磚,這真叫他欣喜若狂。
到了京城後,夏午詒的家安頓在北京宣武門外菜市口的北半截胡同。自此,親朋好友的來訪絡繹不絕,素喜安靜的白石就在安靜的一角,除繼續教習姚無雙習畫,便潛心作畫。這個時期,湖南衡陽人曾熙,號農髯特意來拜訪白石,豈料被白石以為是來找他求夏午詒求情謀缺的人,吩咐門房婉拒了。後來還是曾熙闖了近來才得以相見。同為王湘綺門生的楊度——京城頗負盛名的文人學士,與白石也是一見如故,一起遊覽城南風景勝地——陶然亭,白石暢興作了《陶然亭餞春圖》,依依的垂柳,青黛的遠山,別致雅韻的亭台樓閣,真正是咫尺千裏,別有風味。
在曾熙、楊度的幫助和操持下,借助樊樊山寫的潤格,白石開始在京城古玩字畫街——琉璃廠開始賣畫刻印。不料,樊樊山的一封信使白石決心離京回湘。樊樊山在信中說不久即來京城,叮囑白石一定要等他。白石恐怕他來京後又會推薦他去內廷當差,執意要走,夏午詒苦留不住,隻好對他說:“我想給你捐個縣丞,指省江西,你到南昌去候補,好不好呢?縣丞雖是微秩,究竟是朝廷命官,慢慢地磨上了資格,將來署縣缺,是並不難的,況且我是要到江西去的,替你打點打點,多少總有點照應。”白石非常感謝夏午詒的美意,但實在覺得要他去為官,簡直是受罪,還是堅決懇辭了。夏午詒無奈,隻好將準備為白石捐官的銀子給了白石。白石這次西安、北京之行,共積蓄了二千多兩銀子,可算是不虛此行了。
白石在離京回湘之前,除買一些北京特產給親人,還特意到李玉田筆鋪,定製了六十支畫筆,每支上麵挨次刻著號碼,刻的字是“白石先生畫筆第幾號”。白石之所以稱自己為先生,不是出於狂妄,而是模仿他最欽敬的金冬心,就曾自稱自己為金冬心先生。
白石回到從天津、上海轉道回到故鄉,已是六月了,是他從40歲到47歲的五出五歸中的一出一歸。正逢當年典租梅公祠祭田的朋友要退租,白石就給了他四百八十兩銀子,這樣,梅公祠的房子和祭田都歸白石一家承典了。自從白石回家,沉靜了近一年的借山吟館又高朋滿座了,大家談詩論畫,好不愜意。都稱讚白石的繪畫無論在意境還是胸襟上,上了一個大台階。
還在白石去西安之前,白石家鄉有個小姑娘非常喜歡繪畫,慕名前來拜師,白石感動於她的執著,無奈行期已定,隻好答應她回湘後一定教她。可這次回家後,當白石前來姑娘家踐約時,卻得知姑娘已經香消玉隕,白石很是痛心地來到姑娘的墓前,曾寫下此詩以寄哀思:
最堪思處在停針,一藝無緣淚滿襟。
放下繡針申一指,憑空不語寫傷心。
一別家山十載餘,紅鱗空費往來書。
傷心未了門生願,憐汝羅敷未有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