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創作衝動忽然湧上心頭。我要盡量在壁畫上多留下自己的筆觸和汗水,讓它的生命裏有更多我的生命。這樣想著,蘇紫利索地調好顏色,拿起畫筆,所有的精神馬上都融進了壁畫中。
也許是太過專注用心,她竟然忘記了時間,忘記了休息,忘記了喝水,忘記了身邊的一切,也不覺得累,真的把自己和壁畫融為一體了。
也不知畫了多久,蘇紫感覺有點暈暈的,正想休息一下,剛抬起頭,隻覺眼前一黑,心想這下壞了,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全身癱軟,昏了過去。
梵哲已經出院了。隻要不過分用眼,住在醫院裏和住在家裏已沒什麼大區別了,所以醫生同意了他的出院請求,隻是囑咐他千萬不要用眼疲勞,以休養為主。
這段時間,梵哲也確實沒有過分用眼。因為色盲的緣故,設計是不能搞了,出於同樣的原因,壁畫工程他也插不上手。電腦遊戲和網頁維護等要在屏幕前做的事,在蘇紫的強烈抗議下,梵哲發毒誓“戒”了,隻有在蘇紫的監護下才能稍微玩一會兒。為了不傷蘇紫的心,也是為自己的眼睛負責,梵哲的確做到了“遵醫囑”。
這樣一來,梵哲可做的事真的不多了。除了每天到新美術館去看看壁畫工程現場,剩下的隻有一件事,那就是思考自己的將來。
色盲的結果不幸被畢羅天言中了,也完全打碎了做“當代梵高”的夢想,使梵哲再次麵臨可怕的抉擇。與失明的時候相比,這次“長考”讓他更加痛苦。當他失明的時候,他的信念很簡單,就是要複明,一切都是為了複明,隻有複明了才可以考慮別的事,而且醫生給了他至少百分之五十的希望。而這次卻全然不同,表麵上看,與失明相比,色盲真的算不了什麼,但醫生沒給他任何希望,將來怎麼樣,隻能聽天由命。
天哪!我該怎麼辦?是等待色盲症狀的消失,還是聽從畢羅天的勸告,改學雕塑?如果等待,那要等待多久?要是永遠不消失呢?如果改學雕塑,那就意味著自己要開始一個全新的領域,我適合搞雕塑嗎?
這些問題一直在梵哲心頭煎熬著。當然,經曆失明苦難後的梵哲真的已經成熟多了,他不再時時把自己的痛苦寫在臉上,而是學會了克製。所以,同學們看到的梵哲並沒有那麼痛苦,他們以為他真的在休養。
吃罷午飯,梵哲沒有一點睡意,他決定還是到學校新美術館去一趟,因為他現在感覺很輕鬆,很興奮,他要把他剛剛做出的決定告訴蘇紫,告訴同學們。
梵哲並不知道今天壁畫工程休息,所以,他興衝衝地來到新美術館。推門而入,美術館裏空無一人,電扇嘩嘩嘩地空轉著。梵哲感到奇怪,轉了一圈,發現蘇紫的小包和遮陽帽扔在地板一角,顯然,蘇紫應該在這兒。
“蘇紫!蘇紫!”梵哲叫了兩聲,隻有空曠的回音。
再朝腳手架上望去,著實讓梵哲大吃一驚。隻見跳板上躺著一個人,從露出的長發和一條腿可以斷定那正是蘇紫。他慌忙爬上腳手架,發現蘇紫就斜斜地倒在跳板上,差一點就要摔下去了,而她的臉色蠟黃,嘴唇發白,雙眼緊閉著。
“蘇紫!蘇紫!”梵哲又急急地喚了兩聲,蘇紫毫無反應。再搭一下她的脈搏,非常微弱。憑梵哲的醫學知識,他知道這是中暑引起的昏厥。
這下,梵哲真的有點慌了,周圍一個幫忙的人也沒有。麵對躺在麵前的蘇紫,梵哲不知所措,他想把蘇紫抱起來,可是又不敢動手。因為,雖然他與蘇紫心心相印,卻從沒有主動擁抱過她,現在要把她抱起來,他還沒有勇氣,況且,靠他一個人的力量,他也沒辦法把毫無知覺的蘇紫抱下腳手架。
情急之下,他想起了奶奶曾經教給他的招術。他灌了一瓶水,喝進一大口,然後猛地朝蘇紫臉上噴去。連噴了幾口,又用力掐蘇紫的人中,總算蘇紫慢慢睜開了眼睛。
睜開眼的蘇紫一下子還不明白究竟出了什麼事。她看著眼前的梵哲,無力地問:“你怎麼會在這兒的?”
梵哲拉長臉吼道:“你不要命啦!”心裏暗暗舒了口氣。
蘇紫再看看周圍,還有自己濕淋淋的臉和衣服,總算想起剛才發生的事了,明白一定是梵哲剛把自己救過來,她一激動,緊緊抱住梵哲不肯鬆手。
梵哲急了,連忙說:“放開,放開,讓人看到不好。”
蘇紫樂了,還是不鬆手,嘴上說道:“原來你也就這點膽子啊,沒事,這兒就咱倆。”
也怪,說沒人,人就來了。隻聽有人一邊推門而入,一邊說道:“嘿嘿,這兒絕對有‘小狗’,隻是還不知道有幾條呢。”
聽聲音是大嘴妹,蘇紫連忙鬆開抱著梵哲的手。大嘴妹一抬眼,已經看到他倆,得意地說道:“怎麼樣?讓我抓到兩條‘小狗’吧。”一轉念,她覺得不對,馬上用另一種口吻責問道:“阿紫,你真不夠意思,重色輕友,原來你放我們假是自己談戀愛來啦,老實交待。”
“沒……別胡說。”蘇紫還真是有口難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