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雯在自己對人工智能情人的設想基本成熟之後,就到動畫設計師威利的辦公室,想和他談談關於亞當的形象設計。
威利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把兩條腿架到了電腦桌上,給自己擺了個最舒服的姿勢,然後操起手邊的咖啡杯,慢慢地呷了一口咖啡。
還不到四十歲的威利早早就禿了頂,頭兩側剩下的褐色的頭發留得很長,被他胡亂地挽在耳後。威利天生怕冷,一年四季脖子上都裹條圍巾,全都是辨不清質地,看不清圖案的。這天威利的脖子上照例掛了一條不黑不藍的圍巾,不小心濺了幾滴咖啡在圍巾上,他也不去理會。
嘉雯站在威利的辦公桌前,離他擺在桌子上的一雙大腳隻有幾英寸的距離。她有些局促地講了“誘惑亞當公司”的要求,和她自己對人工智能情人亞當的設想。
“韋德為什麼接這麼濫的一個項目?神創公司用了幾年的時間,才發明了獨具特色的語言識別技術,使人在網絡上與人工智能人進行日常對話成為可能,我們的發明不是用來替別人拉皮條的。”
“話不可以這樣說。現在IT行業不景氣,我們能有新的客戶已算幸運,公司總要想方設法把生意運轉下去,不可能把送上門的生意踢出去吧?況且沒有什麼發明是神聖不可侵犯的,任何一種發明隻有被人在最大的範圍內運用才有生命力。”
“所以依你之見,我們的發明也可以用在亞當身上了?”
“為什麼不呢?既然‘誘惑亞當公司’的網站每天有很多來訪者,就說明他們的服務有存在的價值。”
“看他們公司網站的女人一定精神不太正常。”
“你從哪裏得出的這個結論呢?你有社會調查的統計結果嗎?”
“算了,我不想和你爭論這些話題,”威利顯然是有些不耐煩了,“總之,現在的女人,看到男人可以自由地尋找情人,就也想獲得同樣的快樂,這也是你們女人出來工作的動力之一吧。”威利的語氣中帶著明顯的諷刺,末了又補充了一句,“幸好我的太太不工作。”
“對不起,我不想和你討論女人工作的動力,我隻是想請你設計人工智能人的形象。”嘉雯的口氣冷冷的。
“好了,好了。”威利把雙腳從終端桌上放下來,從鍵盤邊上找出了一張紙頭,一個圓珠筆,“告訴我,這個亞當是什麼樣的?”
“亞當很高大,也很英俊,他的眼神充滿體恤,”嘉雯有些興奮了,“你可能不會相信,我昨天晚上夢見了他!”
“這麼邪門兒?他穿衣服了嗎?”
嘉雯的臉立刻漲紅了,“我不記得。”
“我記得亞當隻穿一片樹葉。哈哈哈。”威利無所顧忌地大笑了起來。
嘉雯突然失掉了和他繼續談下去的耐心,“我回辦公室寫一個書麵的形象設想,然後發個電子郵件給你好了。”
“那再好不過。我保證三天之內送你一個又高大又英俊的亞當。”威利誇張地把“高大”和“英俊”兩個詞加了重音。
嘉雯剛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一位十八九歲的美國男孩捧著一束鮮豔欲滴的紅玫瑰走到了她的麵前:“嘉雯,我是信使鮮花公司的,有一位先生送你一打紅玫瑰。”
“謝謝你。”嘉雯接過玫瑰。送花人沒有留下姓名。
“既然愛慕,何必隱秘?”嘉雯想。
她在公司的會議室裏找到了一個墨綠色長頸的玻璃花瓶,把花瓶裏灌滿了水,然後把花插了進去。玫瑰花使整間辦公室都變得明麗起來了。
有了玫瑰花的情人節,就不那麼寂寞了,即使沒有情人。
“哇,好漂亮的玫瑰花!”是韋德的聲音。韋德穿了一套簇新的黑色西裝,打了一條紅黑兩色條紋的領帶。
“謝謝,”嘉雯的聲調中透著快樂,“一個神秘的人送的,沒有留下姓名。”
“有沒有猜過?”
“猜不出來。我的朋友都不是很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