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透紙背的愛
文/崔修建
周末,獨坐窗前,翻開剛從圖書館借來的暢銷書《心靈雞湯》,一張撕有鋸齒的紙條翩然滑落,顯然它來自一個用過的作文本,那正麵寫了兩行作文,還帶著老師的紅筆批語。翻過來,竟是一封家書。雖是用鉛筆寫的,字跡卻十分清楚,信寫得自然而又別具一格——
小霞:
來信收到了,我和你媽都很高興。我不會寫信,就說幾句話:
郵去兩百塊錢,先用著,過兩天賣了豆子再給你郵。
別太節儉了,一定要吃飽,身體重要。
買件漂亮的衣裳,別太土氣了,叫同學瞧不起。
天涼了,多穿點兒,你過去老愛感冒,得學會照顧自己了。
抽空學學電腦,聽說那玩意神奇著呢,以後不會用可不成。
別管畢業包不包分配,先學好本事,有本事就不愁找工作。
還是常說的那句話——咱跟人家比別的不行,隻能比學習。
有空多給家裏寫封信,說說大學裏的新鮮事兒。
沒有日期,落款是兩個字:父親。
這是我迄今所讀到的最讓我感動的一封家書,那樸實的大白話裏麵,奔湧著不經雕琢的綿綿情思,一下子就震顫了久別故鄉的我——那力透紙背的深深的父愛啊,陽光一樣自自然然,如此簡單,又如此醇厚。
如品香茗,細細地把信又讀了兩遍,我先是為失落(不知有意還是無意)這封珍貴家書的女孩惋惜,進而又暗自感激這位名叫小霞的女孩,是她讓我在這陽光燦爛的上午,再次感受了親情的魅力,真正讀懂了人們常說的“愛意充盈”這四個字的內涵。
多麼難得的一缽滋潤心靈的雞湯啊!目光再次漫過那幾行並不漂亮卻無比鮮活的文字,我禁不住嘖嘖地讚歎起來,思緒也隨之蓬蓬勃勃地蔓延開去。
最後,我又把那封壓得平平整整的家書,放回到書中。我真的希望它和書中那許多精美的故事一樣,能夠濡染更多的心靈……堂哥
文/徐立新
堂哥是我大伯家的兒子,兄弟姐妹中,他年紀最長。在我們很小的時候,他便以老大的身份向弟弟妹妹們發號施令。
我上小學的時候,堂哥因為有鄉裏為數不多的高中文憑,當上了派出所聯防隊隊長,開始風光起來。每天拿著對講機,帶領一批隊員,穿村走寨,處理各種糾紛,雖然都隻是一些小事情、小案件,堂哥仍樂此不疲。當時整個鄉裏,沒有不知道堂哥姓名的,走到哪裏,都有人衝他叫“大隊長好”。
堂哥也常常借故到學校來找我,向老師詢問我的成績。其實,他是想讓老師多關照我。那些年,借他的光環,我的確受到不少老師的偏愛,以至學習勁頭很足。與此同時,堂嫂也在他的活動下,到街道菜市場當了收費員。堂哥說,我們村的人去賣菜,你就少收點。其實,每次收費最多也不過兩三毛錢而已。當時,我母親是第一個受惠者,去賣菜從來都沒有交過費。於是,堂哥在家族裏更有權威了,成了我們的偶像。大人們都說,好好學習,以後跟你大哥一樣,給老徐家長臉。
可是好景並不太長。幾年後,鄉裏不再設立聯防隊,堂哥下崗了,接著,堂嫂也跟著下崗了。我們本以為他這下完了,沒想到他並沒有氣餒,反而安慰我們說,這是好事情,正好可以到外麵去闖一闖,我要像李嘉誠一樣開辦一個公司,將來你們都到我那去上班。
後來堂哥就真的出去了,捎回的話說是在上海承包了一個工程,很掙錢。
我們都為他高興。在縣城讀高二那年,有一天,我騎車路過一個工地,在一個很窄的小巷口,與一個拉板車的狹路相逢,板車上放著的全是從工地上拆卸下來的磚頭瓦塊。因為很重,正好又是一個斜坡,拉板車的人使盡了渾身解數,整個人幾乎都傾斜到地上,可車還是過不去,於是,我便下車幫了他一把,等他回頭向我道謝的時候,我愣住了,他,竟然是堂哥。黑而瘦的臉,全身上下裹著一層厚厚的粉塵。
那天,堂哥把我帶到他工地臨時的住處,點了一支煙,用低沉的聲音跟我說,回家可別把這件事給捅出去。他又說,這是暫時的,再幹一段時間,他肯定也能承包工程,到時就不用這麼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