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的尼龍繩
文/陳誌宏
正和六個月大的女兒玩耍,電話響了:“隊長,南門那邊發生了一起搶劫案,案犯已逃走。局長請你迅速歸隊,投入抓捕戰鬥。”
隊長警覺地問:“是不是南門那間儲蓄所被劫?”那頭說:“不是,一位老太太被搶了100塊錢。”暈,搶劫100塊錢,居然搞得像銀行大劫案似的。職業的敏感讓他想到持槍,顧不了那麼多,他火速趕到刑偵大隊。局長正在布置任務,聽了半天,沒有一個字是關於追捕的,全是安撫與善後的安排,他的心為之一沉,這麼一個金額不大的劫案,卻出現了人員傷亡。
很快就鎖定了犯罪嫌疑人,隊長與一名隊員將之圍困在城郊南山一座廢棄的采石場。
劫犯原是這座采石場的工人,場子關閉後,沒有了生活來源。他的老婆狠心丟下他和一個半歲的女兒,去了南方,再也沒有回家。
劫犯麵對隊長,背對采石場後的人工懸崖,跪地求饒:“不就是搶了一百塊錢嗎?我現在還回去還不行嗎?你們為什麼要逼我走絕路啊?”
隊長對他喊話:“你知道你搶了什麼人嗎?一個寡居多年又沒有任何收入來源的老太太,那100塊錢是她一個月的口糧啊!她被你搶劫之後,就自殺了。
我把你帶回去,就是要給被害人一個說法。”
聽到這番話,劫犯背脊發涼,瘋也似的跑遠了。隊長見勢不妙,拔出槍來,對著他腳下的亂石堆射擊,陣陣槍聲,層層灰土,氣氛陡然緊張起來。而劫犯,不管不顧,依然逃亡。見鳴槍無效,隊長帶著隊員追了上去。
也許是被槍聲嚇怕了,劫犯跌倒了,隊員一把將他銬了起來。就在這時,隊長一腳踩空,滾落崖去,困在了亂石堆裏。見隊長的褲子上滲出血來,隊員二話沒說,一把將劫犯銬在鬆樹上,自己也爬下山崖去,設法營救。
這是一座被采空的石山,再下去,就是無底的深穀,下來容易,想爬上去就非常難了,更何況隊長還身負重傷。隊員掏出手機,想向隊裏求救,卻發現手機沒有半格信號。現在,他們倆困在亂石堆裏,除了死等,一點辦法也沒有。
上麵,劫犯大聲說:“警察同誌,把手銬的鑰匙扔上來,我去找人來救你們。”隊員嗬斥道:“別做美夢了,我把鑰匙給你,你立馬就跑沒影了。”隊長說:“扔給他吧!”開了鎖,劫犯衝他們做了一個鬼臉,用怪腔怪調說了一聲:“拜拜!”然後就跑沒影了。
隊員大罵了劫犯一聲,轉而對隊長說:“我說過,這人肯定會跑掉的!”
火熱的太陽當頭照著,熱氣從亂石堆裏往上冒,他們就像在巨大的石蒸籠裏蒸烤。隊員給隊長進行了簡單的包紮,血水混著汗水還是不停地滲出來。隊長的臉色漸漸慘白了。隊員向著空洞的山大喊:“來人啊,救命啊!”喊破喉嚨,也隻喊來山鳥啁啾的回應,以及山穀單調的回聲。
過了許久,從山頭扔下來一條粗長的尼龍繩,接著露出劫犯那張不斷冒汗的臉,他說:“讓你們隊長抓住繩子,我先拖他上來。”
兩人被拖上來後,劫犯背著隊長走下山去,那裏110和120正等著呢。原來,劫犯離去之後,不但找來繩子,還主動報警,叫來救護車。醫生說,再晚來一些時候,你們隊長可能就會因失血過多而死去。
劫犯入獄之前,特意來看望隊長,問他:“你當時放了我,不怕我跑掉嗎?”隊長說:“因為我知道,你和我一樣,也有一個半歲的女兒。男人做了父親,就能擔當。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