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醫嚇得連連叩頭:“人染五穀之疾,臣等可救。但皇上的病與太後的腿疾如出一轍,像是鬼怪作祟,非臣等無用啊。”說罷,又是一陣磕頭。
“胡說!”審食其站在呂雉身後說道:“天子腳下,豈有鬼祟?再敢胡言,拖出去先打二十法棍!”
禦醫正要說話,隻聽耳邊傳來劉盈“啊”的一聲驚叫,眾人慌忙向榻上看去,隻見劉盈緩緩睜開了雙眼:“朕這是在哪?”
“盈兒。”呂雉忙從侍女手中接過一碗水快步走至塌前道:“你好些了麼?”
劉盈雖然已經蘇醒過來,但眼神中仍是一片迷離,似乎還沒回過神:“我好像做了一個噩夢......”說著,他側臉看向塌前的呂雉,看到呂雉那張麵孔後,劉盈腦海中一下又閃現出了人彘的樣子,他不由一聲慘叫,再次昏迷過去。
審食其走上前來在呂雉耳邊小聲說道:“太後,皇上怕是又想起了人彘的樣子。皇上才剛剛十幾歲,您當時不該帶他去上林苑中,不該帶他去看戚夫人啊。”
呂雉忽然感到腿部又是一陣劇疼,她手中的碗從她手中滑落在地,一聲脆響,碗被摔成數塊,茶水灑落了一地。慌得兩名侍女忙上前左右兩邊扶住呂雉。
此時,呂澤快步走進來,但當他看到眼前這副情景一時呆愣在了原地。呂雉忍著疼痛看向呂澤道:“什麼事?”
呂澤忙拱手說道:“太後,剛剛相府的人進宮來報,蕭大人他......”呂澤低下頭道:“去世了。”
“什麼?”呂雉眉頭緊緊鎖在一起,她向兩邊的侍女擺了擺手,侍女慢慢鬆開她的手臂,她又看向禦醫道:“今晚你們就守在這裏,守護著陛下,寸步不許離開。”吩咐過後,她自己強忍著疼痛一步步的向椒房殿的方向走去。
審食其呂澤二人慌忙在左右兩邊緊緊跟隨,三人走至回廊中後,呂雉停下腳步看向呂澤道:“明日一早通知在朝所有臣工包括來京的那些諸侯王們,陪同哀家一起前往蕭何家中吊孝。”
呂澤忙拱手應諾,呂雉一邊忍著疼痛向前走著一邊口中默默說道:“戚夫人......戚夫人......難道真的是我做的太過分了麼......”
次日,未央宮中。
“聖旨詔曰:蕭何盡忠職守,為國操勞,積勞成疾,溘然長逝,朕不勝悲痛。朕奉高祖遺詔,拜曹參為相,係告諸位臣工。欽此。”
曹參頭戴孝巾,身著素服出班拱手應道:“臣曹參領旨。”
冬去春來,光陰如箭,長安城又迎來了春天。春暖花開,冰雪消融,眼看穀雨將至,春耕之典近在眼前。
呂雉正在宮中翻閱典藏書籍,翻閱之中又翻出了陸賈所著的《新語》,一邊看著一邊不由稱讚:“文辭斐然,不愧為我漢國一大鴻儒啊。”呂雉抬頭看向一旁的審食其道:“陸賈現在何處?過的還好麼?”
審食其想了想道:“他自高祖崩逝後掛冠歸隱,現在正在好畤。”他笑了笑又說道:“說來也是件趣事,陸賈年齡大了,為避免老來色難(譯:老來色難,出自左傳。色難一詞本意為對父母始終保持和顏悅色是最難的。老來色難便指父母老了以後,子女更不會對其有好的臉色),這陸賈便想出了一個高招。”
“哦?”呂雉顯然來了興趣,她看向審食其道:“你快說來聽聽,這一代大儒是如何避免老來色難的?”
審食其見呂雉來了興趣,忙喝了口茶水說道:“陸賈為官半生,身上有兩大寶物,分別是高祖所賜的禦車和一口價值連城的寶劍。陸賈幾年前出使南越,所得金銀數千,他將這數千金銀分於自己的五個兒子,讓他們拿著這些本錢各治產業。他便每日乘著那輛禦車,帶著那把寶劍輪流到每個兒子的家中去住,每家住十天。陸賈說了,他將來病逝於哪個兒子家裏,那他的禦車和寶劍就留給哪個兒子。”
呂雉聽了微微點頭:“一個兒子家裏住十天,那一年下來每個兒子也輪不到幾次,況且還有禦車和寶劍,想必他的那五個兒子都爭著搶著讓他們的老爹留在自己家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