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位傷醫站起身來朝樗裏錯走去,走到近前之後抱拳拱手躬身說到:“啟稟將軍。”傷醫沉下頭沉思片刻,才抬起頭接著說道:“那名斥候受傷極重,又是長途奔跑而來,長時間未曾進食,又因為事情重大,急火攻心,導致昏迷,如今藥石皆無用,隻得靜養,除非……”
還未等那名軍醫把話說完,樗裏錯忙厲聲喝道:“養兵千日,用在一時,軍情緩和時不見爾等出力,如今軍情緊急的時候爾等反倒束手無策了,可惱,可恨。”
那名傷醫再一拱手,開口說道:“將軍,在下所言句句屬實,這名斥候受傷確實極重,但也不是無藥可救,在下祖傳有一套針灸之術,祖訓有言,非重傷垂死者不可為其施針,因為一旦施展此針就會燃燒受重傷垂死者的最後一絲生機,使其再無生還可言,可眼下這位斥候雖受傷極重,但卻並未到垂死之地,稍加靜養便可清醒,如果強行施針輕者增重傷者傷勢,重者甚至可致人死亡,所以小人實在拿不定主意,故請示將軍,請將軍定奪。”
繞是久經戰陣從來殺伐果斷的樗裏錯,見過了太多生離死別的他,聞聽傷醫此言,也是沉下頭去一時無法果斷裁決。
這時,另一道粗獷的聲音傳來:“將軍,軍情緊急,刻不容緩啊,況且剛才據軍醫所講,並不一定會致人死亡,就算到時一旦出現不測,重金補償其家屬也就罷了,如今南越戰事吃緊,朝廷無法兩線作戰,若是真因此耽誤了軍情,匈奴大舉來犯,萬一城破,這闔城百姓又要遭受刀兵之苦,一旦太皇太後怪罪下來我等也是罪責難逃啊,望將軍三思。”說話的正是狄道城中的副將名喚褚偉。
“是啊,請將軍即刻裁決!”帳中眾將一起附和說道。
“也罷,老傷醫,你盡快施針,務必要保住他的性命!”說著樗裏錯朝傷醫一拱手再次說道:“拜托了。”
“不敢,將軍嚴重了,在下分內之事而已。”傷醫連忙還禮。
說話之間,另一名傷醫轉回身去,來到那名受傷斥候身前,俯下身去,從藥箱中拿出一個銀質針盒,打開盒子,裏麵是十餘根五寸左右的精致銀針,細看這些銀針,每隻都有米粒粗細,中間竟有小孔,不知何用。他拿起銀針,在身旁燭台的燭火上輕輕劃過,權當消毒,另一名軍醫在旁邊士兵的幫助下將那名受傷斥候的上衣完全脫掉,將其平放於一張簡易的擔架上,這時那名手持銀針的傷醫也將銀針消毒完畢,他再次來到受傷斥候的附近,認定穴位,心中有數之後,雙手如蝴蝶穿花一般將手中的銀針全數紮在了那名受傷斥候的頭頂以及胸膛的位置,認穴之準確,手法之精妙,如果不是在這氣氛緊張的帥帳之中,恐怕就會有絡繹不絕的叫好聲了。
不多時待那名軍醫施針完畢,在略微等了片刻,隻聽輕輕的一聲低吟,一股細小的血流竟從銀針的細小孔洞中湧出。
“將軍,如果所料不差,這名斥候應該馬上就會蘇醒,還請將軍速速問話,銀針拔得越早,這名斥候生還的可能也就越大,萬萬不可做過多的耽擱。”帳中眾人都不覺精神一振,集中目光朝那名斥候望去,隻見那名斥候睜開眼睛,好似突然想起了什麼,身子猛地一震,就要坐起,旁邊的兩名士兵早已提前得到軍醫吩咐,強行將那名斥候按下,以防銀針掉落,救治失敗。
樗裏錯快步走到那名斥候麵前,沉聲問道:“你身受重創,踉蹌進營,自言匈奴進犯,情況到底如何,快快細說!”
“將軍,我等斥候小隊不敢忘記本責,今日受命遠出八十裏前去探查,不料休息期間遭一小隊匈奴偷襲,小隊十三名兄弟唯獨我一人逃出,特前來稟報,望將軍恕罪。”說著竟再次想翻身坐起,樗裏錯將其一把按住:“你長途奔襲前來報信,已深受重創,且安心養傷,待傷病痊愈提你做千夫長。”說完朝旁邊的軍醫一擺手,兩名軍醫會意,快步上前,兩人合力將那名斥候身上的銀針拔出。仔細細看,從那銀針的小孔洞中流出的血液已經由原來的黑血逐漸變成了鮮紅的血液。
當軍醫將銀針全部拔出,並清理幹淨後,才又一次來到樗裏錯近前,躬身拱手說道:“將軍,幸好所耽擱時間不長,鮮血並未流失太多,隻要稍加靜養,輔以上好的藥材,不日便可痊愈。”
話音未落,隻見又一斥候快馬來報:“報——報告將軍,離城三十裏外發現匈奴人馬,正在安營紮寨。”
“好,再探再報。”
“怎會如此,想那匈奴乃是遊牧民族,麾下所轄皆是騎兵,怎會安營紮寨於此,怪哉,怪哉。”說話的是一名說著盔甲,留著三縷長髯儼然一副儒將模樣。
“管他有什麼陰謀,當年高祖水淹曲逆城,如今我等畏縮在此豈不令人發笑。將軍,末將願率一支人馬輕裝簡從,趁匈奴立足未穩,來一個出其不意,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好,褚偉,你率三千騎兵,輕裝簡從前去偷襲,若是成功必有重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