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已經西沉,西山車騎營營門關閉,操練之聲暫停,隨之而來的是陣陣縹緲的炊煙。西山官道上,灌嬰與周勃二人二騎向長安方向而返。周勃本欲留灌嬰到自己的府中一敘,可灌嬰卻堅決推辭,言說明日還要到這車騎營中校閱,周勃再三挽留,無奈之下,隻好與進城之後與灌嬰拱手言別。在回去的路上,周勃心中很自信,他相信灌嬰不是一個貪圖私利,致國家大義於不顧的人。
當灌嬰返回府中之後,家院忙上前扶灌嬰下馬,並牽起馬繩向府中的馬號走去。灌嬰將頭盔摘下,邁步向院子中走去,其子灌阿忙走上前來問安,灌嬰環顧了一下庭院說道:“今日有人來過了?”
果然什麼也瞞不過父親的眼睛,灌阿從灌嬰手中接過頭盔,開口回道:“回父親的話,趙王衛尉呂祿,沛侯呂種二人今日來了,言說要見父親,孩兒回答父親一早便到車騎營中去了,他二人便在府中等了半晌,見父親還未回來,便留下了幾箱東西,說這是給父親的禮品,還說改日再來拜訪。”
呂祿?呂種?這些人來這裏幹什麼?灌嬰看向灌阿道:“你怎能隨意收人禮物?”
“孩兒怎敢擅收禮品。”灌阿忙說道:“孩兒百般推脫,可趙王和沛侯堅決要將禮物送到,孩兒也是沒有辦法啊。”
聞聽此言,灌嬰狠狠地瞪了一眼兒子後,開口說道:“那幾口箱子裏裝的是什麼?快帶我去看。”
灌阿忙答應一聲,邁步引領著灌嬰向後院而去,邊走邊說道:“這是趙王送與父親的禮物,孩兒不敢擅看,隻將那些箱子都挪到了後堂屋內。”
說話之間,二人已到了後堂屋中,依靠屋內柱子旁依次擺放著五口檀木箱子。灌阿忙向屋中看守的仆役們驅散後,轉身看向灌嬰,灌嬰眉頭緊鎖,一指那五口檀木箱子道:“打開。”
灌阿答應一聲,走上前來,小心翼翼打開箱子,隻見金光閃閃,刺的灌阿竟都有些睜不開眼,灌嬰忙走上前來定睛一看,竟是滿滿的一箱光彩奪目的金銀珠寶。灌阿忙站起身打開第二個......第三個......一箱一箱,五口大箱,竟都是滿滿的珠寶。灌嬰雖戎馬半生,官至穎陰侯,車騎將軍,但此等景象也隻有在當年的鹹陽宮中見過一次,在如今積貧積弱,洶海浮舟一般的漢國,更是從未見過。
灌阿忙伸手從箱中拿出一件來,一邊把玩著一邊讚歎道:“父親,這些珠寶首飾可都是上品啊。”灌阿看向麵前這五口滿是珠寶的大箱說道:“五口裝滿上品珠寶的大箱,父親,你雖位列侯爵,官至將軍,可咱們在老家還從未置過什麼產業,這些金銀珠寶不知可以置多少產業啊,咱們灌家的後世子孫也可享用無盡啦。”
事到如今,聯想到今日周勃的種種表現,又看到這滿屋子呂祿等人送來的金銀,灌嬰緊鎖著的眉頭慢慢舒展而開,他終於明白了。當今朝局洶湧,太皇太後重病在身,眼看就要不久於人世了,當此之時,劉氏子孫想要奪回君權,呂氏子弟則想趁機篡位自立,但不管是奪位還是篡位,誰手中握著君權誰就掌控了先機。京師三大營,北營南營俱在外戚手中,自己的西山車騎營自然便成了兩方爭奪的對象。那也就意味著,自己已儼然成為了即將到來的這場宮廷劇變中舉足輕重的人物。如若換作別人,現在一定會權衡思量,思索再三之後決定到底要站到哪一方的隊列中,可灌嬰不是別人,他不用思量。
麵對著屋中的這幾口大箱,灌嬰嘴角微微上揚,他看向灌阿道:“將這幾口大箱通通鎖在庫內,一定要嚴加看管。”
吩咐完這一切後,灌嬰轉身邁步向外走去,家院忙迎上來詢問,灌嬰指了指馬號說道:“牽一匹快馬來,我要出去一趟。”
長安城中,呂祿的府邸上,呂祿坐在燭光之前焦急的等待著什麼。家院悄悄走進來低聲說道:“老爺,咱們安排在穎陰侯府的眼線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