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平日的慣例一樣,臨光侯呂嬃坐於主位之上,呂氏子弟們圍攏於四周,諸侯聯軍已向函穀進發的消息早已傳遍天下,在座的呂氏子弟們更是都已得知,此刻,他們再沒有了往日集會的那種興奮與勝券在握,他們一直幻想著各地的藩王會如同呂後在時那樣任由他們宰割,他們至此也沒有想到,他們馬上就要和諸侯的聯軍們刀兵相見了。
呂嬃一直想活成呂雉生前那樣,一直想像她的姐姐那樣成為一個執掌天下的女主,可她隻空有呂後的狠毒,卻沒有呂後的半分鎮定與半分頭腦的清醒。
燭光搖曳,呂氏子弟們紛紛低頭不語,向來計策最多的呂祿此刻也在不停地歎息。呂嬃終於率先開口了:“我早就說過,不要輕易觸怒那些諸侯們,如今果然惹出了天大的禍端來。”她瞥了一眼下麵低頭不語的呂祿道:“當初騙劉襄入京而後除之的主意是你出的,現在劉襄不光反了,還聯合了五鎮諸侯同時起事,當此之時,你怎麼不說話了?”
“此事歸根到底,是侄兒大意了......”呂祿低著頭,他的腦海中又閃現出今日查抄劉章府邸時的情景,耳邊又響起了自己女兒對自己的喊話,我沒有你這個父親。呂祿再次歎了口氣道:“本想拿劉章當人質與劉襄周旋,沒想到劉章也跑了。諸侯們的兵馬頃刻就至,如今隻有和他們兵戈相見了。”
“兵戈相見......”呂嬃閉上雙眼道:“這兵戈一撞,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呂氏一族上下千餘名性命,你賭得起麼?”
呂祿低頭不語,呂產開口說道:“我等手握南營,北營兩大營的軍力,車騎營的灌嬰也是我們的人,再加上梁國趙國燕國的兵馬,憑借函穀天險,可以一戰。”
“那我且問你。”呂嬃看向呂產說道:“在座的誰能領軍?”呂產聞言,一時竟是無言以對,呂氏老一輩跟隨高祖征戰的那些人早就過世了,眼下在座的這些呂氏子弟們,都是富貴窩中長大的,不說有誰可以領軍,在座的這些人誰進過軍營三次以上隻怕都已屬罕見。
望著滿屋子的呂氏子弟,竟沒有一個可堪重任的。
呂產抬頭看向呂嬃道:“姑媽,要不......我來統軍吧。”
屋中的呂氏子弟們聞聽此言,慌忙紛紛抬起頭道:
“伯父,這戰陣前的刀箭可是不長眼睛的啊。”
“是啊,這萬一出個閃失,我等可怎麼辦啊。”
“這京中可離不開您啊。”
一時屋中的呂氏子弟紛紛嚷嚷了起來,“好了!”呂祿眉頭緊緊鎖在一起,一聲高喝,屋中的子弟們才忙住了口,隻見呂祿低沉著頭道:“大敵當前,你們一個個隻顧著自己的利益,可恨。”
呂氏子弟們忙紛紛將頭低了下去,呂祿低沉著頭繼續說道:“此次與諸侯聯軍交戰,事關重大,隻能勝決不能敗,依我看,還是該找一個沙場宿將領兵出戰,方可安心。”
此言一出,屋中的眾人已猜的呂祿想要說的是誰,呂平抬頭低聲說道:“可,那灌嬰是高祖老臣,將軍權交給他,我總覺得心裏有些不踏實啊。”
其餘子弟們忙跟著說道:“是啊是啊,灌嬰可是高祖的老臣啊,他心中到底是向劉還是向呂,還不好說啊。”
“灌嬰不可信。”呂祿冷冷的瞥了一眼剛剛說話的子弟們道:“難道還靠你們麼?我也想用自家人,可是你們誰能給我保證可以擊退諸侯們的兵馬?你們誰但凡說一個我能,我即刻知會天子,拜他為上將軍。”
呂氏子弟們再次啞口無言,低下頭去。呂產緩緩點了點頭道:“灌嬰受我等厚禮,又回贈我等厚禮,該是不會有錯。”呂產看向呂嬃問道:“姑媽,您覺得呢?”
“諸侯們馬上就要打到函穀關了,既然沒有更好的辦法......”呂嬃微微點了點頭道:“我看可以,就讓灌嬰領軍與諸侯聯軍一戰。”呂嬃看向呂祿接著說道:“但是,要派一個聰明機敏的人去當監軍,時刻監視著灌嬰的一舉一動。”
呂祿點了點頭,看向呂平說道:“呂平,這個監軍一職就交給你了,你當要時刻注意灌嬰的一舉一動,但凡發現有絲毫異樣,立刻書信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