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周勃三人起身之後,劉恒看向一旁的內侍道:“賜座。”內侍們擺來三麵坐席,周勃三人坐下後,劉恒才開口說道:“今日叫三位前來,是要商議一事,今諸呂伏誅,趙,梁,燕三國已盡皆收回,這分封一事,不知三位如何看?”
陳平看似是年老體衰,病情加重了,坐在那裏,隻是低沉著頭時不時的咳嗽著,而灌嬰常年治軍,對於政事向來是不明其道,故而周勃開口說道:“此事臣等已議定了,琅琊王劉澤剿滅諸呂之時出兵有功,可改封為燕王,將琅琊國劃歸齊國境內。朱虛侯劉章此番立有大功,可拜其為趙王。東牟侯劉興居有功,可拜為梁王。如此,則彰顯陛下賞罰分明。”
劉恒聞聽此言,隻低沉著頭不作聲,周勃以為皇帝沒有聽到,於是開口說道:“陛下?”劉恒這才恍然了一番說道:“丞相之言,朕心中已知,隻是琅琊王年紀大了,劉章又染病在身,這件事還是日後再議吧。”劉恒轉頭看向殿外道:“中行說,將那份奏疏拿上來。”
劉恒轉回頭來看向周勃說道:“絳侯即為丞相,朕有幾件事情想問一問絳侯。”
周勃忙拱手說道:“陛下請講。”
劉恒開口說道:“全國一年之中要審理,判決大大小小的案件一共多少?”
周勃隻懂治軍,審理案件的事情他從來就沒有接觸過,故而隻好低頭片刻說道:“臣不知。”
劉恒接著說道:“那全國一年可收入多少,又分別要支出多少?”
一滴滴的汗珠從周勃的額頭上滲了出來,他低頭說道:“臣不知。”
劉恒正要接著發問,一旁的陳平抬起頭,咳嗽了幾聲說道:“陛下若是想問刑獄之事,可問廷尉。若是想知道國家財政之事,可問治粟內史。”
“曲逆侯說的對啊。”劉恒緩緩點了點頭道:“朕前幾日還真就去了趟內史府,查看了一番內史府的賬目,不看不知道,看了以後朕是頓覺肩頭沉重啊。國庫的積貯實在是少的可憐,那麼一點微薄的積貯,不要說是發生戰亂了,就是什麼地方發了一次天災,都不夠賑災的。”
“朕記得昔年高後之時,不就是黃河決口,朝廷連賑災的銀錢都拿不出來麼?”劉恒看向在座的這三位元老說道:“泱泱漢國,那麼多土地,那麼多農人,財政的收入為什麼會這麼少呢?原來都是全國上上下下背本趨末之風大起,農人們都跑去當了商人,商人們有了錢,又掀起淫奢之風,放眼漢國,不是天災,而是人禍,多少閑置的土地就那樣放的荒廢了都沒有人去耕種,這樣下去,國家早晚要毀在這背本趨末和淫奢之風上。”說罷,劉恒從中行說的手中接過那份竹簡說道:“這是河南郡一名叫賈誼的青年才俊遞上來的奏疏,叫作論積貯疏,朕覺得寫的很好,你們都看看。”
中行說忙從劉恒手中接過竹簡,將竹簡雙手遞給周勃,周勃展開看過之後又傳於陳平,劉恒長歎了一口氣說道:“殘賊公行,莫之或止,大命將泛,莫之振救,生之者甚少,而靡之者甚多,天下財產何得不蹶?這個年青人,言辭毫不遮掩,一語便切中背本趨末的要害,難得呀。”
待周勃三人傳閱之後,陳平緩緩點頭說道:“有論有證,好文章啊。”
灌嬰向劉恒拱手說道:“陛下,老臣是隻懂戰陣,故而最知這糧草之要,沒有了糧草,就算有再多的錢,將士們依舊填不飽肚子,百勝之師也要打敗仗。”
劉恒笑道:“穎陰侯沙場宿將,說的好,沒有了糧食,就算有再多的錢又有什麼用?將士們填不飽肚子,百姓們填不飽肚子,這國家就要麵臨危亡了,故而高皇帝時便下令獎農耕,廢徭役,重農抑商,正是因為這個緣故啊。”劉恒收住笑容說道:“可是如今棄農從商之風依舊盛行,其中的緣故到底是因為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