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過後,趙季與陸賈二人並馬穿過圍城軍馬的營地向中軍大帳而去,一路之上,陸賈親眼見到圍攻長沙的戰況之慘,臨湘已成一片血城,城頭之上堆積的是漢軍的屍體,城頭之下則密密麻麻橫臥著還來不及安葬的南越國士卒的屍體。對於如此的戰況,無論最後獲勝的是誰,代價都是極其慘重的。
趙季騎在馬上對陸賈說道:“自你們漢廷高後之時,她便對南越采取全麵封鎖,斷絕了與南越的一切通商往來,我們沒有了鐵和農用品的補給,國勢愈發窮困下去。南越國上上下下皆喊攻漢喊的紅了眼,武帝陛下便決意以兵戈來打碎這層封鎖,此番圍攻長沙國,雙方俱是......”趙季不由哽咽了一下繼續說道:“俱是傷亡慘重......貴國的皇帝剛剛繼位,此戰我們若是不硬著頭皮打下去,南越早晚必不戰自亡。”
陸賈騎在馬上一路上皆是低沉著頭不說話。
眼看中軍大營已在眼前,趙季向陸賈拱手說道:“特使請在這裏等候,待我先去通報陛下。”
趙季翻身下馬,邁步向中軍大帳而去,稍不多時,便見趙季挎劍而出看向陸賈說道:“陛下詔令,漢廷特使陸賈入帳覲見。”
陸賈手持漢廷符節跟隨趙季邁步向大帳而去,袁盎等人正要上前跟隨,兩名南越武士守在營前說道:“武帝陛下詔令,隻召特使一人進帳,爾等不可入內!”
中軍大帳內,當陸賈邁步走入的時候,隻見趙佗一身甲胄坐在帥案正中,兩旁分列著數名身軀高大的南越軍官,這嚴峻冰冷的氛圍和十五年前竟是一模一樣,隻是趙佗和當年想比已顯得衰老許多了。
陸賈邁步走入帳中,手持符節看向趙佗說道:“太中大夫陸賈參拜南越王。”
“漢使方才說什麼?”一旁一名南越軍官開口說道:“南越王?漢使的稱呼錯了,應該稱南越武帝陛下。”
陸賈聞聽此言,仰頭大笑了起來。
趙佗見陸賈發笑,便也微微一笑說道:“當此兩國血戰之際,聽聞漢廷派來使者,朕不知為何便一下想起了陸大夫。今見果然又是陸大夫前來,不免感慨萬千啊,一晃十五年,陸大夫神采依舊,可是形容卻已露蒼老之態啊。”
“十五年了,臣當初四十五歲,今日已是六十歲的人了,焉能不老呢?”陸賈看向趙佗笑道:“大王的鬢角也增添了些許白發了。”
趙佗仰頭大笑了一陣後,收住笑容說道:“陸大夫,朕已是南越武帝了,你方才還口口聲聲稱朕是南越王。朕聽聞陸大夫早已掛冠歸隱於田野之間了,這廟堂國事還不清楚,也情有可原,可今日朕已告訴你了,你若還是把這稱謂搞錯,可別怪朕不顧老友的情麵。”
陸賈聽罷,微微一笑說道:“陸賈雖早已不在廟堂,可陸賈的心中時時念起十五年前大王對臣的盛情款待,故而大王之事陸賈心中還是略知一二的。”陸賈一手持節,一手撫了撫花白的胡須說道:“高祖之時大王深明大義,給足了我陸賈的麵子,接受了我高祖皇帝賜予大王南越王的稱號。於是漢越通商往來,互惠互利,邊境之上相安無事,兩國百姓皆稱頌大王的恩德。可到了高後之時,大王欲趁我漢廷內部不安之時,出兵攻漢,卻沒想到高後女主,手段強硬,對南越直接采取了全麵的封鎖,沒有了鐵器農用品的補給,眼見這國勢愈加傾覆,大王索性拋去了王號,而自立為南越武帝,與我漢廷徹底撕破了臉。”
趙佗一拍麵前的桌案說道:“此次你我兩家兵戎相見,是你漢家做事太絕在先!”
陸賈看向趙佗說道:“造成今日之禍到底是因誰而起,這些陳年舊事,不辯也罷。方才大王問臣為何仍稱大王為南越王,而不稱大王為南越武帝陛下。稟大王,陸賈實在不敢如此稱呼大王。”
趙佗冷冷一笑說道:“普天之下不能共存兩帝,這朕知道,你身為漢臣,不稱朕為君,朕也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