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張釋之陰沉的臉,連袁盎都不由感到三分畏懼,他看向張釋之道:“太子疏於管教,年幼無知,太後方才已向你賠禮了,你還要怎樣?”
“並不是我要怎麼樣。”張釋之看向袁盎道:“袁大人,宮中律令,過司馬門而不下車者該當如何處置?”
“罪當處斬。”袁盎忙道:“可太子年幼,並不知情。”
張釋之點了點頭又道:“那門前羽林執戈阻攔,太子殿下非但不即刻勒馬,反而駕車直闖,律令之中該當如何處置?”
袁盎沉下頭道:“罪當處斬。”
張釋之看了一眼被綁縛在一旁的劉啟,回頭看向袁盎道:“太子非但不即刻勒馬,反而撞傷兩名阻攔的羽林,律令之中又該當如何處置?”
“張釋之。”袁盎看向他道:“你難道非要逼太後殺了太子才肯甘休麼?”
“卑職並非此意!”張釋之轉身看向圍觀的群臣說道:“諸位大人,太子今日連犯三條律令,條條當誅,但念其尚未加冠成人,又是國之儲君,故而可從輕處置。其一,請太子和小皇子明日在朝臣們的麵前承認自己的過失,並保證日後決不再犯。其二,兩名羽林治傷所需的一切費用並撫恤皆從皇後的俸銀中來出。”
“好!”
一聲蒼老的女子聲音響起,眾人忙尋聲看去,隻見一名內侍快步而出高聲報道:“太後到——”
官員們慌忙拱手高聲說道:“臣等參見太後!”
隻見竇漪房在右側扶著薄太後邁步走了出來,張釋之忙向薄太後深深行了一禮道:“臣參見太後。”
“好一個執法如山的公車令啊。”薄太後看向張釋之道:“哀家的口諭在你的眼裏還比不上宮中的一條律令啊。”
“臣不敢。”張釋之沉下頭拱手說道:“臣本軍中一仆射郎官,幸而得遇陛下才被擢升為公車令,臣自任職以來,每日守衛宮門,不敢有絲毫鬆懈,今日所為,隻是為正國法而已。”
“好一個為正國法。”薄太後緩緩點了點頭說道:“這司馬門前不得過車原是高祖皇帝所定,奈何高皇帝崩逝之後,諸呂把持朝政,朝綱鬆懈,呂祿呂產等人更是從未將這宮門禁令放在眼裏,每每出入宮禁皆是駕車而行,上欺高帝,下欺生靈。後來多虧眾卿協力,剿除諸呂,迎得代王入京,終至朝綱穩定,百姓得以脫離戰亂之苦。”薄太後緩緩掃視了一遍在場的臣子們道:“哀家不是不知道,你們之中的一些人,自恃功高,便也學著當年的呂祿等國賊一樣每日駕車出入,既未將高皇帝所定的律令放在眼裏,又攪擾了宮中的清靜,還撞傷了不少內侍,羽林。”
眾臣當然知道薄太後所指的都是何人,不由皆沉下了頭。
薄太後轉頭看向劉啟:“劉啟。”
劉啟慌忙站起身,麵向太後低下頭道:“奶奶......”
“你怎麼就這麼不給你父皇省心呢?”薄太後看向他道:“前次你擅殺了那吳太子,使得你父皇對那吳王百般賠禮安撫才將這件事壓了下去。今日你又駕著軺車擅闖宮門,還撞傷羽林衛士,你還想讓你父皇替你向所有的朝臣們謝罪麼!”
“孫兒知錯了!”劉啟的眼淚一下湧了出來:“孫兒知錯了,孫兒知罪了,孫兒不會連累你們,所有罪責孫兒皆願一力承擔!”
“你年幼,做了什麼錯事天下人都不會說你。”薄太後邁步走至劉啟的麵前:“天下人隻會說你的父皇,說他連自己的兒子都管教不好,還怎麼教化天下的百姓。你擅殺了吳太子,你父皇非但沒有嚴加責怪你,反而說你身上有高皇帝的血氣在,反而立你為太子,可你呢?今日你又做出這等事來,你讓你的父皇如何向眾臣交代?如何向天下人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