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要遣散鳳闕宮所有的宮人?”
歐陽灃麵色依舊有些蒼白的看著新月慢慢升起來,從林梢露出一線皎潔的光亮。
聖湖邊的鳳尾竹筏上,那個白衣女子在月下靜靜沉睡。
終於有些沉不住氣,歐陽灃還是忍不住將這兩日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連續兩日以來,鳳闕宮的宮人們逐漸被分批遣散,下了這靈鷲山,現在這諾大的鳳闕宮僅留他們三人,怎麼看都覺得詭異。
“不為什麼。”鳳弦歌的聲音淡淡的,讓人聽不出他的情緒。
無論何時,鳳闕宮,永遠是繁花似錦。
風過回廊。
滿架的薔薇荼蘼在風中怒放,吐露芳香;神殿前的聖湖上,千朵紅蓮綻開。
靈鷲山上的鳳闕宮,目之所及均是鮮花如海。
或許因為彙集了陰陽交彙的靈氣,這裏竟然不分季節的彙聚了天下所有奇花異草,在縹緲入雲的山上爭奇鬥豔。
而今,這一切都將永遠不複存在了吧?
薄唇微勾,竟然上揚出一抹嘲諷的弧度,鳳弦歌的眼光淡淡的望著天邊那一輪剛剛升起的新月。
“是不是鳳闕宮出了什麼事?”
“嗬,鳳闕宮?”鳳弦歌仿佛聽到了一個極度可笑的名字,臉上的嘲弄之色更濃,“過了今晚子夜,這世間便再也不會有鳳闕宮。”
“怎麼會?”歐陽灃難掩心中的震驚之色,不可思議的抬頭看他。
鳳闕宮,無論是在江湖亦或是民間,聲望都極高。
南蠻,苗疆西南一帶的百姓更是家家信奉鳳闕宮主,在他們心中鳳闕宮是神明一樣不容褻瀆的存在,更有成千上萬的信徒日日守在靈鷲山下,隻為沾得些許仙氣,庇佑一家平安。
而在江湖中,鳳闕宮縱然低調神秘,從未出現,但依舊是眾多武林人心馳神往的一個聖地,傳說鳳闕宮主武功高的出神入化,鳳闕宮無數靈丹妙藥,奇珍異寶更是讓無數人趨之若鶩,特殊的地位無法動搖。
而這麼一個強大的鳳闕宮,怎麼可能會一夜之間從世間消失?
除非……
鳳闕宮主鳳弦歌故意為之!
思及這個震驚的可能性嗎,歐陽灃忍不住看向了依舊神色淡淡的鳳弦歌,“你為何要讓它消失?”
“早就不該存在的東西,即使消失了又有何可惜?”鳳弦歌挑眉反問,隨即嫵媚一笑,十分傾城動人,“果然不愧是名滿天下的燕王爺,這都被你猜到了呢……”
“鳳闕宮作孽多段,早就不該存在這世間,今日被滅也是早有定數,是上天對它的懲罰。”鳳弦歌眼神漸漸飄向那一彎湖水,神色閃過一抹蒼涼,“你看著聖湖,看似平靜美麗,可有有誰知道它湖底堆積的成千上萬的累累白骨?這火紅地紅蓮搖曳萬千,妖嬈動人,可是又有誰可知它們每一株都是由無數鮮血染紅?這聖湖之下禁錮的無數怨靈沒有一天停止他們的怨恨……”
“我這雙手……”低頭看著自己一雙白皙纖細的手,鳳弦歌輕輕一笑,神色淒涼,“就連我自己都記不清沾滿了多少人的血……”
“你說這樣的鳳闕宮,怎麼可以再存在世間禍害世人?”
“所以,改變不了它倒不如由我親手來結束這份罪孽!”鳳眸閃過一道雪亮的光芒,鳳弦歌大掌忍不住收緊,神色凝重。
歐陽灃看著他,有那麼一瞬間,他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是靜默的站在一旁,不再言語。
鳳弦歌倒也沒空注意他的情緒,他的手覆蓋在淩嵐雪肩頭的傷口上。那裏的青紫色依然觸目驚心,隱隱在皮下翻湧,然而卻被銀針細細密密的紮住了,無法蔓延一步。
忽的,他將額前的那塊在月下散發著盈盈紅色光芒,渾身剔透晶瑩的寶石取了下來,握在掌心。
瞬間,他白皙的掌心內,盈盈淡紅的光芒一片,目眩神迷的讓人移不開視線,歐陽灃目不轉睛的看著他掌心的那塊寶石,滿眼驚奇,“這就是傳說中的鳳魄?”
“嗯。”鳳弦歌淡淡道,麵上忽然隱隱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
如果沒有了鳳魄,他……也不可能在這世間存在了吧?
可是,為了她,他卻沒有一絲的後悔……
“開始吧。”終於有些沉不住氣,將托著白衣女子的手放下,讓淩嵐雪繼續靜靜的昏睡,歐陽灃抬起頭來,對著高台上凝神觀測月冕的鳳弦歌開口。
“等一下。”神殿的祭壇上,鳳弦歌一襲華麗的長袍在月下奕奕閃亮,然而絕色男子眼神凝重的看著銀針在石麵上投下的細細影子,注視著肉眼幾乎看不見的移動,用心掐算著時間,“太陰星方位尚未到天宮,此時不可。”
歐陽灃沒有反駁——雖然他武功驚人,但是在療毒這件事上,卻完全沒有法子和鳳弦歌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