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的世界》
在你的世界
我安於抱緊孤獨和寂寞
要學會沉默,且相信沉默是金
以目光去丈量遠方
讓思念靜水流深
?
靜坐屏息,便可以看到遠山
路途,微雲
看到一條逆流的河
一段溯回的時光
第三天是漢密到背崩,要路過螞蟥區。道路也越來越難走,都是爛泥巴和碎石頭路。大家一瘸一拐的相互挽扶行走,一不小心,就會滑倒滾一身泥巴。葉童依然和蕭峰走在最後麵,除了葉童,沒有人知道蕭峰是癌症患者。
路過螞蟥區時,著實令葉童心中驚懼。從小她就怕蟲子,看到爬到身上的螞蟥,葉童一陣陣作嘔,手足無措。但當她看到蕭峰堅毅篤定的神情,心中的驚懼便蕩然無存。雖然大家都在褲管和袖口做了綁紮,但仍然沒有逃脫螞蟥的侵擾,每個人都被螞蝗叮食了血液。一路上大家不停地清理著粘伏在身上和衣服、行李上的螞蝗。
一路走下來,雖然道路難走,一路跋山涉水,走棧道,過索橋,險象環生,走在天堂與地獄之間,總算沒有遇到什麼危險。但葉童的腳趾卻磨出了泡,而且一路泥水早就濕透了鞋襪。葉童咬牙堅持著,忍耐著鑽心的疼痛,拄著拐杖艱難行走。而蕭峰的額頭上已經不時的滲出大滴的汗水,可以想象出他的痛苦。即便如此,他們還是被沿途的風景所折服。?一路上看到很多瀑布,高大蒼翠的樹木,有鐵杉、香樟、喬木、橫生的灌木叢;滾滾流淌的雅魯藏布江水;岸兩邊高大茂盛的原始森林,枝葉覆蓋的密林深處,幽暗而神秘,恍若一座寂靜的城堡,沒有聲音,又仿佛藏匿著某種不為人知的聲響,似是森林沉重的喘息。
路邊有各色的野花,有白色,金黃,淺紫,說不出它們的名字。隻是安靜的開放,並不理予這些到訪的遠行之客。藍天上的白雲在山間環繞,每個人都覺得仿佛置身在仙境。
到達背崩之後,大家心情放鬆了許多。
晚上,葉童把登山鞋和襪子脫掉,打來熱水,清洗受傷的腳,腳上的泡已經磨破,露出粉紅的肉來。葉童從背包裏找出酒精和藥棉清理傷口,又拿出創可貼貼在患處。一切收拾妥當,他來到蕭峰所在的房間,看到蕭峰也正拿創可貼在腳上貼。兩個人相視而笑,彼此會意。這點傷口對他們兩個人來說算不得什麼。
清晨,背崩開始下起零星的雨,葉童和同行的驢友打好綁腿,穿上雨衣。幸好葉童和蕭峰都準備了兩雙替換的高幫膠鞋,不然被水衝洗過的登山鞋會又潮又硬,兩隻腳在裏麵要受夠罪不可。同行的驢友裏,一個年輕的小夥子也磨破了腳,蕭峰把他的另一雙膠鞋毫不吝嗇的給了他。葉童也把自己的另一雙膠鞋給了一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女人。大家一路艱,相互照顧,已經結下友誼。隻有團結,他們才能夠共同到達共同的目標。
通往墨脫的路況平整明晰了很多,路上螞蝗也減少。如果雨不會下大,幾個小時後,他們就可到達目的地。但糟糕的是,他們走出兩個小時後,雨越下越大,身上的雨衣幾乎毫無用處,雨水順著脖領灌入身體的各個部位。片刻,大家的衣服便濕透,粘貼在身上,緊裹住身體。大家的腳步都開始緩慢下來,腳步變得異常沉重。雨水劈頭蓋臉的傾瀉著,幾乎密閉呼吸,遮擋了視線。
葉童和蕭峰緊跟在大夥的後麵,蕭峰用手拉緊葉童,葉童也緊緊地握住蕭峰的手。路途仿佛讓人覺得沒有盡頭,大家都默不作聲,手拉手緩慢前行。雙腳陷入泥濘之中,鞋子再次濕透,傷口又在刺骨疼痛。時間久了痛感逐漸消失,周身麻木,人也似乎失去思維,隻是行走和沉重的呼吸。每個人的心中都在盼著快些到達目的地,這樣的大雨很容易遇到塌方和泥石流。如果那樣,勢必會威脅到一行人的生命安全。但是,在大自然麵前,人是顯得那麼脆弱和無能為力。他們隻有企盼天快一點放晴,風雨中他們不可以停歇,隻有前行。
就這樣,葉童一行在滑溜泥濘的道路上連滾帶爬緩慢前進,覺得時間幾乎停滯。每個人都在挑戰著自己的極限,尤其是蕭峰。葉童的手不由得用力攥緊蕭峰,但手是麻木的,使不出力氣,但蕭峰好像感覺出了葉童細微的信息傳遞,他的手也用了用力。他覺得自己全身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似乎穿越在生與死之間,隻要能挺過這一關,他就是勝利者。
雨終於開始變小,慢慢停歇下來。陽光普照,無比熱烈,而天空藍得像絲滑的綢緞。
大家走得實在是太累,商量著在路邊休息了片刻,把身上濕透的衣服脫下,吃了點隨身帶的食物和水,然後繼續上路。
傍晚,在接近墨脫的時候大家都幾盡崩潰了,經過四天的徒步翻雪山、爛泥巴碎石子路、狹窄的棧道和幾乎令人絕望的雨中行走,終於就要到達那個神往的神秘地帶。
晚上,他們才到達墨脫。黑暗中,葉童喜極而涕,和蕭峰擁抱在一起。
蕭峰說,“我好像已經死過一次,現在是我的新生。”
葉童在心中為這個男子深深折服和震撼,她見證了一個人生命和意誌的強大,也讓自己在艱難跋涉和風雨中得到了大自然的洗禮。心裏輕鬆無比,仿佛纏繞在心裏的桎梏全部卸除。在大自然麵前一切都是微小,而不足道的。同時,生命有時是脆弱的,也是強大的。
葉童和蕭峰在墨脫逗留了三天,在美麗的風景和古樸的民風中被熏陶洗濯。人會被自然的樸實美麗滌蕩靈魂。徒步來過這裏的人,再走出去會是另一個自己。
三天後,葉童和蕭峰跟隨來時的驢友們,一起沿著52Km→嘎隆拉山→24K的路線行走。從波密乘車返回拉薩。
行程依然是艱難的,他們翻越了噶龍啦雪山,一路下山的道路並不好走,山路滑而陡峭。但來時的道路已經讓他們得到錘煉,麵對再次的困難已經變得不驚不懼,淡定從容。
兩天後葉童和蕭峰返回了拉薩。幾日後,葉童在拉薩機場為蕭峰送行。臨進檢票口,蕭峰伸出手與葉童握別,葉童感覺到了一雙堅實有力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