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1 / 2)

高犰抱著骨灰瓶猶疑不前,她知道自己不該再趟這灘渾水,沾不得這個明知很壞的孩子。可是,那日景山上的“訣別”太刻骨銘心,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是共過生死的,此刻一走了之,高犰又覺得過不得。——

猶疑間,又聽見他低聲咳了兩聲兒,高犰看過去,正好撞見他睜開眼看過來——

他似乎一愣。有點不相信自己看見了她。

犰犰也呆在那裏,人還跪在小紅門前,一手撐著門,一手抱著骨灰瓶,有如靈貓,穿梭於現實與夢幻間,——

“高 犰?——”他的聲音很低,與那日的輕飄比起來略顯嘶啞,

犰犰點點頭,“嗯。”應了一聲。

“你怎麼在這裏?”他慢慢抬起身,一手撐著,想坐起來,可是,很困難。高犰這時候才見到他裏麵穿著的佛襖,也是上等的緞麵,袖口還有潔白的狐狸毛。

高犰撐著門的手忙鬆開,向他壓了壓,“你躺著。——”

他微蹙起眉頭,“你怎麼在這裏。”又問了一遍。態度竟然有些冷傲。

“那你怎麼在這裏?”高犰反問回去,他冰涼略顯不耐的態度叫犰犰意外。好好說還好,不好好說,她也沒多少好態度。

“我?”他抬起右手看了看這佛袍,又看了看這四周,——許是這一隻手撐著實在吃力,他還是慢慢躺了下去,望著天花板那佛豔的壁畫,緩緩說,“死又沒死成,活著又討人嫌,幹脆甩這兒當和尚,六根一淨,所有人都心靜了。”

“你想出家嗎?”

“無所謂。”

“是你家人非要你出家?”

“無所謂。”

也不是哀莫大於心死,就是一種很淡漠的涼薄。他又閉上了眼。許久沒有說話。

犰犰一時也陷入到一種心涼的境地,出神地看著這一景兒。神經病的情感纖細,很容易感同深受——

“你說你不怕的。”他突然輕輕說,

“嗯。”犰犰哼了一聲兒。

“不怕,離我坐那麼遠做什麼。”他躺著沒動,眼睛也一直閉著。

一個才從死神手裏拉回來又要奉獻給佛的人,——確實怕什麼。犰犰抱著媽媽的骨灰瓶抬腳走進去。

裏麵的格局就像一個小蒙古包。下了三節台階,犰犰站在木板邊,居高臨下看他。

他睜開眼,手,拍了拍木板,“坐下來,跟我說說,你怎麼也在這裏?”

這個時候的他看起來平緩又謙卑。

犰犰席地坐了下來,“這話,說來話長——”

當高犰對某人報有極致的同情,她是不會對他撒謊的。簡單說了下自己在絨布寺的經曆,當然,沒說姻緣,沒說胡來,隻談為母親守願。

他輕輕笑,“妙吉祥,——”三個字從他口裏流轉而出,“我們確實很有緣是不是。”

這個問題犰犰沒有答。就算對他給予極大的同情心,可,與他結緣,不是好事。

他又想撐起身子,犰犰壓住他的襖袖,“你別亂動。你家裏人也奇怪,不能等你稍微恢複一點再送來受戒?這樣虛弱,高原氣候也受不了啊。”

他擺了擺手,“討人嫌的人也就不在乎受不受得住了,反正馬上要死的人——”

犰犰聽這話兒心還是發酸。

他突然右手向上撐了撐,這樣佛襖袖就向下滑了下來,露出他那皙白纖細的手臂,他將手臂關節內側遞給犰犰看,

“你看,這裏有一條線是嗎。”

犰犰仔細看,確實,手臂關節內側,往手掌方向大約一寸左右的地方,有一道類似於刀痕或手指甲劃痕的線。非常明顯。

“這是什麼?”

“處 男 線。”

犰犰一愣!望向他,——此時的他,——犰犰心真實那麼一揪!——笑得多像個孩子,那樣真那樣真,——

“我是吸 過 毒,命是毀了,可是,這身子是幹淨的,對得起佛。”

犰犰不知怎麼的,就點了點頭。個傻子,她還有些臉紅。因為,照他這麼個說法,她要把佛的臉丟盡了,簡直堪稱fang蕩。還有,傻子現在有點想狡辯,我如果有處 女 線,也不是yin亂搞沒滴,是跑步跑沒滴——咳咳,看吧,也隻有犰大傻子這種時刻能想起這!

不過,也就是因為她一下想到了自己,分了心,才沒注意到,接下來,他又說了句,“也,對得起你。”犰大傻子還沒會過來!“誒!!”他竟然突然像拚盡全力一樣猛地向她撲來,卻是一把搶走她懷裏抱著的 媽媽 的骨灰瓶!

待犰犰會過來,就見他劇烈啜 息著抱著她 媽媽 的骨灰瓶麵向裏蜷縮著,好像死也不鬆手。犰犰急了,撲下身子就去搶,“你,你搶我 媽媽的 骨灰瓶幹嘛!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