犰犰翻開,一入目,“乘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李白的詩句。犰犰蹙了下眉頭,突然覺得這個字跡筆鋒在哪裏見過,——不過不及細想,因為她知道這個時候符笙是希望與她對話了,
“你傷害過她?”犰犰問,並不刻意,她的態度現在很平和,你加入過多的情緒反而讓她不自在。
果然,她點了點頭,說話依舊如剛來時開口那樣,理智,而平靜。可是犰犰知道,這才是真正開始在挖她內心那道傷口,肯定很疼很疼——
“我和和楊結婚兩年了都沒有孩子,是我的問題,我們就想到了試管代孕。我,當時鬼迷了心竅,執意讓推古做代孕,即使是代孕的母親,我也希望我的孩子能夠找一個,——推古太完美了。”
犰犰點頭,明白她的心情,可以看出符笙對這個女子糾結的情懷,有全然的向往,也有隱隱的嫉妒——這種又愛又恨,該是一個如何的女子能叫人如此牽掛心腸啊,犰犰也不禁好奇之。
“推古很爽快的答應了,你知道我當時有多麼高興,我們的孩子是推古孕育的!——卻沒想,我太自私了,推古的身體,推古的精神狀態——推古為了這個孩子所付出的——孩子沒了,推古也走了。和楊說,推古是個念人好的,她為了報恩可以付出自己的一切,我以前不當回事,凡香之於她的恩情再大也大不過生命啊,——一定是我對她說,這是我和和楊唯一的機會,否則寧家就沒有後了,——可,這是天意嗎,這又是怎麼樣的天意!推古走後,我就有了孩子——”符笙雙手蒙上了自己的臉,犰犰看見眼淚從她的指縫間慢慢地浸了出來,“所以我的孩子丟了,這是老天在懲罰我的自私嗎,我還有權利擁有孩子嗎——”
符笙是如初來時一樣平平靜靜離開的,隻不過眼睛微紅,那抹她自己都捉不牢的飄忽依然鑲嵌在眉目裏,犰犰知道,這是個很難以解開的結了,因為,人死了,她要向誰去取得原諒?
犰犰一身唏噓地走進臥室,仰躺在床上歎了口氣,突然想了想,懶散地一轉身,手腳抱住一旁始終側臥背對著她的陳牧,搖了搖他,
“聽見了吧,你多幸運,如果在山上你把我弄死了,你就跟她一樣,想哭都沒地方哭去。不過,我比較善良,”說著,真是個神經病,她又自個兒嗬嗬笑起來,“我會原諒你,畢竟我也念人好,你對我好。我想,那個推古其實也會原諒她吧,不說她和我一樣都是念人好的麼,而且又這麼仗義,——咳,誰說我們神經病一無是處,我們要仗義起來,義薄雲天著呢!——”
犰犰在他身後嘚啵嘚啵老興奮了,殊不知——
陳牧,眼睛裏木然一片,
心如刀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