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鬧之人不是別人,卻是黃遠,黃遠正麵紅耳赤、義憤填膺地和虞城飯店的經理在據理力爭。黃遠大聲的叱問,怎麼可以這樣!怎麼能這樣!
楊誌遠趕忙擠了過去,問,黃秘書長,這是為何?
黃遠看著楊誌遠,搖著頭,歎著氣,一臉的無奈,說,楊秘,你說,飯店怎麼能這麼幹,這事情怎麼說都說不過去,讓我何以對客人做出解釋。
原來此虞城酒店能容得下幾十人的大包間隻有兩個,一個為尚平三預定,一個為黃遠預定。這本沒有什麼衝突,但就十幾分鍾前,虞城酒店的經理接省政府辦公廳副秘書長祝鎮的電話,因日本來的客人點名要到虞城飯店用餐,馬少強副省長需要緊急征用虞城飯店的大包廂宴請日本客人。馬少強這人一貫強勢,虞城酒店的經理豈敢怠慢。趕忙安排,一個也為省政府預定,並且客人已經進入,經理隻能取消黃遠的預定。黃遠陪客人上樓,到得包廂外,卻被告知不得進去,不義憤填膺才怪。
經理也是認得楊誌遠的,知道楊誌遠是省長秘書,是個人物,他也是一臉的無奈,說,楊秘,你看這事鬧得,我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馬副省長的脾氣,你還不知道,我們可得罪不起。
黃遠氣憤地說,那我們就可以得罪了,先來後到的規矩還是得講吧。你老板既然經商,總該講究個商道吧。
經理訕訕地,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楊誌遠問,可有其他解決的辦法。
經理訕訕地說,現在就剩餘幾個小包廂了,不方便。
正說著,經理的電話就叮叮地響了,還是祝鎮,馬副省長已經在來的路上了,一會就到,問經理是否已經安排妥當。口氣不容置否。
楊誌遠心想這人都已經到路上,讓馬少強副省長折回,根本無此可能,一旦馬少強帶著日本客人到了,現場隻怕更是人聲嘈雜,鬧哄哄的,不成體統,讓人笑話。日本人是貴客,美國來的老兵就更應是本省的貴賓,於情於理都不能怠慢了他們,不然情以何堪。楊誌遠一想,事已至此,無謂的爭執起不了任何的作用,解決不了任何的問題,目前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唯一的方案就是自己這邊禮讓,楊誌遠想了想,說,來得都是客。尚主任,要不我們作為本省人,發揚一下東道主的風格,讓一讓。
尚平三說,這個問題不太,可是等下省長來了,該怎麼辦。
楊誌遠知道尚平三的意思,省長來了,給教授學者敬一杯酒總還是要的,在一個包廂裏,省長舉杯小飲一杯也就把大家都敬到了,要是分成幾個包廂,那就得讓省長端著個酒杯,這邊敬了那邊出,不成樣子,說不過去。楊誌遠笑,說,尚主任,就這麼辦吧,省長那裏我來解釋。專家們的工作你去做。
楊誌遠和尚平三上得樓去,但見另一邊的過道上,密密麻麻的站滿了一些高鼻子大眼睛的美國老兵,老人們的胸前掛滿了在中國參加抗日戰爭獲得的紀念勳章,有幾位老人的胸前還掛有青天白日寶鼎勳章,楊誌遠對軍事知識略有了解,知道這寶鼎勳章為蔣介石親自授予,能得到此勳章的人無一不是在抗日戰場上立下了卓著的戰功。到底是當過兵的,老兵人盡管已經白發蒼蒼,但他們仍是成隊列整齊地站在過道的兩旁,沉默著,沒有一絲的喧嘩,保持著退伍老兵應有的風範。
楊誌遠心裏一鼎,心知樓下發生的事情,老人們隻怕已經知道了幾分。楊誌遠能讀出老兵們眼中的憂傷,知道他們是在以這種靜默的方式,表達他們心裏的悲涼和困惑。楊誌遠始終認為,人這一生,可以忘卻許多的東西,包括忘記仇恨和忘記曾經的付出,但是人唯獨不可以忘記過去曆史的傷和痛,必須以一顆感恩之心,銘記那些幫助過自己或者民族的人。有人說過,忘記過去意味著背叛。這話是何其的深刻。我們的民族曆來講究受人點滴當湧泉相報,可今天,對於這樣曾經幫助過我們民族的老兵們,當年他們自發地來到中國,無私無畏地奉獻了他們的熱血和青春,可今天我們的所作所為,雖然不是故意為之,但就是這些無心之舉無形間給他們的心靈造成了莫大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