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博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根據現有掌握的事實,楊誌遠同誌既沒有借機斂財,而且和楊石老先生也不屬父子關係,其主要的錯誤還在於忘記自己是黨的領導幹部,置黨紀而不顧,對農村的歪風陋習起到了一種推波助瀾的作用。目前我們對黨員的紀律處分有五種:警告;嚴重警告;撤銷黨內職務;留黨察看;開除黨籍。根據楊誌遠同誌所犯之錯誤,適於頭兩種情況,即警告和嚴重警告。”
趙洪福點點頭,說:“張博同誌,那你傾向於何種處理。”
張博倒也不隱瞞,說:“說心裏話,我和楊誌遠同誌私交不錯,我傾向於作‘警告’處理。”
趙洪福點頭,說:“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從嚴肅黨的紀律性和愛護楊誌遠同誌的角度出發,我們必須從重處理楊誌遠同誌的問題,我建議省紀委對楊誌遠同誌還是作‘黨內嚴重警告’處理為妥。”
張博有些為難,這個處理雖說可以,但隻怕有些過,楊誌遠是省管幹部,對楊誌遠進行組織處理,這事還得上省委常委會,張博說:“趙書記,隻怕你還得做做工作,這事隻怕有些難度。”
趙洪福說:“楊誌遠同誌有情緒?有意見?這隻怕由不得他,套用他的話說,不服也得服。”
張博搖頭,說:“這倒沒有,楊誌遠同誌唯一向我提的要求就是隻要不將他調離社港,別讓社港的工作半途而廢,其他怎麼著都成。”
“楊誌遠倒也懂得擔當。不過還到不了把他調離的地步。”趙洪福想了想,說:“你是擔心朱明華同誌和付國良同誌那裏通不過。沒關係,這事就由我來做他們的工作。”
張博一聽,也就無話了。
趙洪福根本就沒料到,他在分別和朱明華、付國良溝通以後,在常委會表決是否對楊誌遠實行‘嚴重警告’處分時,竟然遭到了羅亮的強烈反對。
羅亮說:“楊石老先生的喪事,實不相瞞,我羅亮也去吊唁了,楊誌遠同誌是有些地方欠考慮,我覺得勉談一下也就是了,有必要做出‘嚴重警告’的處分嗎?我羅亮去參加,是有和楊誌遠同誌的私誼在裏麵,但未嚐沒有敬重老先生為人處世的因素在其中,這樣的一位農村老人,雖然普普通通,他一生所做的那些事情也說不上豐功偉績,但我們的農村正是因為有了諸多像老先生這樣的人,農村才不至於一盤散沙,我們黨的基石才可以固若金湯。楊誌遠同誌給這樣的一位老人披麻戴孝,他有什麼錯!是,他是縣委書記,我們黨的幹部,是造成一些影響,但這影響未必就都是不良的?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他們就沒有看到我們共產黨人知恩感恩的優良品質在裏麵,我們共產黨是人,不是神,是人就得吃五穀雜糧,就會有七情六欲,我覺得楊誌遠同誌沒有錯。在那樣的情況下,楊家坳要給自己敬重的老人大操大辦,楊誌遠同誌能製止得住?這怎麼就成了他的錯了?”
羅亮突然放上這麼一炮,趙洪福還真是一萬個沒想到。趙洪福掃了12位常委一眼,朱明華和付國良,雖然事前趙洪福與他們有過溝通,但此刻,他們都不言不語,端著茶杯喝茶,根本就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12位常委中,趙洪福也就是估摸著楊誌遠和付國良的關係非同尋常,特意找付國良溝通了一上午,付國良打著哈哈,一旦讓其表明態度,其既不點頭,也不搖頭,趙洪福就知道付國良這關怕是難過,但他把道理都講清楚了,諒付國良也不會節外生枝,至多不過是不同意罷了。朱明華這一關相對容易,殯葬改革是本省的一大難題,楊石老先生實行土葬,雖然不算違規,但楊家坳是首富村,其造成的影響卻是深遠的,隻怕還超出了新營一縣之範疇,給予楊誌遠‘嚴重警告處分’有利於消除一些不利的影響,這件事不提交常委會也就罷了,一旦交上常委會討論,那朱明華要是反對那就是自掌其嘴,說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