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誌遠微微笑,李碩這一句“咱老街”和四個“就是”讓楊誌遠心有欣喜。
晚宴還喝了點小酒。李碩小飲了三盅。李碩初時不願,擺手,說酒就算了。楊誌遠笑,說老先生,此情此景,不小飲一盅,豈不浪費了。李碩說我自小就不善飲酒,一喝就醉,鬧出不少的笑話。楊誌遠笑,說這是老街人自家泡的藥酒,祛風祛濕。
老街人以前在西臨江邊討生活,長年累月與江河打交道,難免不受風濕病痛的折磨,那時的條件不允許,有個風濕痛什麼的,不可能一天到晚去抓藥,老街人就用藥材泡酒,帶著個酒葫蘆,有事沒事喝一口,驅寒祛濕,很有效果,自成古方。
李碩一聽,說:“老街的古方,驅寒祛濕,那是得喝一口。”
一盅喝完,李碩意猶未盡,喝了三盅。要不是範亦婉在一旁阻止,李碩隻怕還要多喝二盅。李碩笑,說:“楊先生,外孫女不讓了,怎麼辦?”
楊誌遠笑,說:“這我也是無能為力,要不商量商量?”
範亦婉杏眼圓瞪,不管姥爺,也不管市長,兩個字:不行!沒有商量的餘地。
楊誌遠笑了笑,把一個單子遞了過去。李碩沒有拒絕,笑嗬嗬地接過。範亦婉不明就裏,問:“市長先生,你給姥爺的是什麼?”
自然是祛濕的古藥方。範亦婉不相信:“喝酒就可以祛風濕,有沒有可能?”
“楊先生別怪,她們受的是西式教育,哪裏知道老祖宗留下的東西,奧妙無窮,很是珍貴。”李碩笑,說,“別小看了這藥方,不是老街人,根本就弄不到。”
飯後,李碩提出:“今晚就不住賓館了,老朽有個不情之請,楊先生能不能安排安排,讓老朽在那張老床上睡一晚。”
範李惠冉沒想到李碩會提出如此要求,她輕聲細語,說:“爹哋。”
李碩自是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唐突,他笑了笑,擺擺手:“那就算了。”言語間不免有些失落。楊誌遠其實對此早有準備,他微微笑,說:“老先生想在自家住一晚,沒什麼不可。”
李碩喜不自禁,說:“真的可以?不麻煩?”
楊誌遠點頭,說:“當然可以,能有什麼麻煩,被褥其實早就準備好了,手工的,自家染色,藍色的被褥。”
李碩連連點頭,說:“正是,正是,兒時睡得就是這種被子,綢緞麵的我睡不習慣。”
範亦婉奇怪,說:“這樣的天,蓋被子?又沒空調。”
“這你就不懂了,西臨江邊,一到夜晚,就江風陣陣,倍兒涼快。”李碩知道範李惠冉、範亦婉不習慣,說,“你們今晚就不用陪我了,自個住賓館去。”
範李惠冉有些擔心,楊誌遠笑,說,“安全問題,用不著考慮,老街是窮,但心齊,治安一直不錯,而且派出所就設在旁邊的關聖殿,河堤一線晚上也有人巡邏,放心。”
李碩說:“楊先生都說放心了,還能有什麼事,都一把老骨頭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晚上楊誌遠還給了李碩一個驚喜。飯後,楊誌遠問李碩,是休息呢,還是安排活動。李碩說,離家六十載,此朝回家,一時半刻,如何睡得著,楊先生有活動,那就看看。
什麼活動,就在浙商會館的前園,請會通的民間老藝人,給老先生獻上一出皮影戲。折子遞上來:《三打白骨精》。
李碩笑嗬嗬,說:“楊先生,你總是讓老朽驚喜連連啊。真是有心了。”
整個晚上,老先生目不轉睛,範亦婉卻是噘著嘴,悄悄地問楊誌遠:“市長先生,就一塊白布,一個人在後麵晃來晃去,唱得都是什麼,怎麼一句話都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