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受傷豪傑求醫急,濟世高僧贈藥良(1 / 2)

慢言教場中操演軍馬,卻說狄青被藥棍打了二十,痛楚難當,雖是英雄猛漢強健之軀,也難忍此疼痛。一程出了教場,連心胸裏也隱痛起來,可憐一路慢行遲步,思思想想,暗道:“這孫兵部好生奇怪!吾與他並非冤仇,為何將我如此欺淩?

若無千歲解救,必然一命嗚呼了。想我狄青,年方二八,指望得些功勞,為國家出力,以繼先人武烈,豈知時命不濟,運多鈍蹇,受此欺淩。但想孫秀,你非為國家求賢之輩,枉食厚祿,職司兵權,倘我狄青日後得有寸進,不報此怨,誓不立於朝堂。

當下鮮血淋漓,不住滴流,猶如刀割一般,走了半裏之遙,實欲走回周成店中。不想痛得挨走不動,不覺行至一座廟堂,不曉是何神聖,隻得挨踱進廟中,權且在丹墀上臥下歇息。呼喘叫痛之餘,約有半個時辰,來了一位本廟司祝老人,定睛一看,動問道:“你是何人?睡臥於此。”狄青道:“吾乃城守營林老爺手下兵役,因被孫兵部責打二十棍,兩腿疼痛,難以行走,故於此處歇止片時。”司祝道:“這孫兵部可與你有什麼怨仇,抑或誤了公幹事情?”狄青道:“非與他有仇,亦不是誤了公幹,隻一時犯了些小軍法,被他責了二十軍棍,痛苦難禁。”

司祝道:“久聞孫爺的軍棍,比別官的倍加厲害,軍人被打的,後來醫治不痊,死過數人。你今著此棍棒,必須趕緊調治才好。”狄青道:“不瞞尊者說,吾非本省人氏,初至京城,哪裏得知有甚高明國手?”司祝道:“醫士甚多,隻不能調愈得此棒毒,隻有相國寺內有位隱修和尚,他有妙藥方便,是吾省開封一府,有名神效的跌打損傷諸般腫毒方藥。這和尚比眾不同,他為人心性最清高,常閉戶靜養,隻有官員偶然來交往。

又有一說,他既與官宦相交,心性定然驕傲,卻又不然,生來一片慈善之心,倘得醫治人痊效,富厚者定然酬謝千金玩器,如遇貧困人,苦切求懇,即方便贈送方藥,也常常有的。”狄青聽了,說:“多蒙指教。”司祝言罷,進內去了。

狄青思量,既有此去處,不免挨去求和尚調治,但我今身上未有資財,隻得去懇求他發個善心。等調理好,張、李兄弟在店中尚有銀子,借些來酬謝也使得。想罷起來,踱出廟門,一步挨一步,直向相國寺行來。行行不遠,到得寺前,隻見閉著寺門,隻得忍著疼痛,將門叩上幾下。裏麵走出來一位小和尚言道:“你這人因何叩門,到此何事?”狄青道:“小師父,吾狄青有急難來求搭救,隻為我身當兵役,卻被棍棒打傷,要求和尚大師父調治。”這小和尚聽了,進內稟知。去半刻而回,言道:“大和尚呼喚你進內相見。”狄青忍著痛,隨了小和尚進至裏廂,一連三進,一座幽靜書齋,一位和尚,坐在當中交椅上,年紀已有花甲,豐姿健旺,雙目澄清,容顏瀟灑,開言道:“你這人來求藥調疾的麼?”狄青見問,即倒身下拜,將情形一一達知。老和尚見他如此痛楚,便喚徒弟扶起,言道:“你既受此重傷,十分痛苦,何須跪倒塵埃,如此更然痛上加痛了。貧僧是出家人,總以救人為心。又念你山西遠省,孤零外客,決不計較分毫。我素聞這孫兵部為人嫉賢害能,胸襟狹小,軍中有人得罪了他,常被用藥棍毒打,每難活命,實是大奸大惡之人。在貧僧看你的痛苦,直透心內,必是被他用藥棍打傷的。這奸臣製造成毒藥棍,傷害人死的已多。”言罷,引狄青至側室禪床睡下,將窗門緊閉,又細問狄青一番,便道:“你今受孫賊毒害了。他用藥棍打你兩腿,不出三天就腐爛,至七天之內,毒傳五髒,縱有名醫妙藥,也難救解。”狄青一聞此言,心內大驚,口稱:“大和尚,萬望慈悲,搭救我異鄉難人,叨感恩德如山。”這隱修聽了笑道:“貧僧既入修戒之門,六畜微命,尚且惜生,何況同類之人。你今受此重傷,吾若坐視不救,何用身入修行之域?”當時在架上取下一小葫蘆,倒出兩顆丹藥,一顆調化開,教他先吃下,一顆汗後再服。回身又取出草藥三束,一束善能解毒,一束善能活血,一束善能止痛。就命小和尚一齊搗爛,用米醋化開,塗搽於兩腿之上。

狄青搽藥之後,越覺痛得厲害,大叫一聲:“痛殺我也。”足一伸一縮,登時昏暈過去,遍身冷汗,滾流不祝小和尚見他昏迷不醒,也嚇一驚。大和尚又喚道:“徒弟,快取油紙,將他傷處封固,再取被褥一張,與他蓋好身軀,這一顆丹丸,待他汗止後,化開而服。”一時天色已晚,小和尚端進齋膳,殷勤服侍,按下慢提。

卻說教場孫兵部,見天色已晚,吩咐暫止操演,明日再操。

五位王爺一同起駕,孫秀恭送。

再說林千總回到署內,悶悶不樂道:“狄青,你具此英雄偉略,何難上取功名?豈知禍起壁上幾行字跡,險些一命難逃。

你今雖得汝南王救了,久聞這奸臣造成藥棍一條,傷人不少,倘或被他仍用此棍打你,又是難逃一命。但今未知你走在哪方,痛在哪裏,使吾一心牽掛不安。也罷,且差人查訪他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