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裏猛然抽痛,仰麵不睜眼,喃喃道:“是的,活在那樣的家庭裏,雨綺是無辜的,無辜的。可是,毛子,這是我唯一翻身的途徑。除此之外,別無選擇。說吧,雨綺現在是什麼情況?你在西鳳,別說你不知道。”
毛子靠在我的胸膛上,搖了搖頭。那時,我們的造型,就像一對苦難基友,如假包換。
他說:“福哥,我說了你可別生氣,千萬要挺住。”
我放開他,睜眼道:“說吧,你福哥到如今,還有什麼挺不住的?”
他點點頭,說:“雨綺嫂子結婚了,前年的事。我記得清清楚楚,是倩倩走的頭個月。當時倩倩去了,我……嗬嗬,你知道的,我是沒資格去的,也不想去,為你心痛啊!”
“結……結婚了?”我腦子裏如同晴天霹靂,實在難以相信這樣的事實。
但轉眼,我慘笑著點點頭:“是啊,她大我三歲,前年就二十三了,也是到了結婚的年紀了。夫家是誰?”
毛子抽紙巾擦著淚,說:“這倒不清楚夫家是誰,反正挺低調的。你也知道,這年頭像雨綺嫂子那樣的家庭,也不敢太張揚的,所以婚禮也很低調。婚後呢,她半個月住省城,半個月住西鳳。省城的住處我倒不清楚,但西鳳的地點我知道。就在西江和鳳江交彙的長洲島上,你知道那裏的。”
我淒然苦笑:“血戰長洲島,野火照天燒,舒家毀一旦,周家正逍遙。在我舒家失去的領地上,周家倒是修起了樓堂館所嗎,他們可真有臉!”
“唉!”毛子歎了口氣,搖搖頭,一副往事不敢回味的樣子,說:“倒不是周家想修,而是雨綺嫂子想住那裏,也還不是念掛著你,才那麼主張的?所以單獨蓋了別墅莊園一座。福哥,你要是回去找雨綺嫂子的話,倒也不是沒有辦法。那地方,你熟。隻不過,高牆大院,戒備森嚴,好上島,但不好進。”
“念掛?嗬嗬,那又有何用?她已為人妻,我混得跟狗一樣。”
毛子苦笑,沉默了半晌,才說:“福哥,當年長洲島一戰,可惜我那時和倩倩去省城了,沒趕上。你本可以全身而退,怎麼不走?”
“退哪裏?浪跡天涯,通緝逃亡一輩子嗎?”
“嗯,倒也是。現在,你好歹自由身了。對了,他們說你在小黑屋呆了半年,最後被打斷了四根肋骨,是嗎?”
“是七個月零一天,我記得清清楚楚。肋骨……”我說著,比了一個手勢,才咬牙道:“肋骨是十一根,沒怎麼接好,現在隻要下雨之前,這些斷過的肋骨就疼得不行,針刺骷髏螞蟻咬似的。特別是秋冬兩季,春夏還好一點。”
“媽的!周家也太狠了!太狠了!真不是人造的!福哥,你得殺回去啊!將那些混蛋一個個揪出來,以牙還牙!”毛子一拳砸在茶幾上,直接將鋼化玻璃都打裂了。
我默然,點點頭,又抽起了煙,甩他一支。
他叭了兩口,才說:“福哥,當年你和雨綺嫂子私奔,她的初次應該是你的吧?”
我心頭揪痛啊,給了他一栗子頭,說:“扯這個幹什麼?”
“嗬嗬,隨便問問。”
毛子這個家夥呢,有個特點,也算是優點吧,那就是傷心來得快也過得快,邪惡來得快也去得快,性情充滿了巨大的彈性。
我苦笑:“私奔到黃江的時候,我們就租了房子住下來。正好碰上雨綺生病,所以沒做什麼。後來,不就是周家人找上來了嗎?然後就……”
他接話道:“就血戰長洲島,野火照天燒,舒家毀一旦,周家正逍遙。媽的,想想都是咬牙切齒的恨啊!可憐雲媽媽,可憐風爹,還有……”
說著,他又要哭了。
我趕緊說:“行了,打住。下樓睡去吧,過幾天我手頭的工作做得差不多了,我們回西鳳一趟。”
“o了,開著豪車,風風光光殺回去。”他一抹淚,又興奮了。
“風光個屁!這兩天你給我弄兩副假牌照、行駛證什麼的。不能回去太風光,低調點。”
“沒問題。我明天就辦這事兒。好歹咱還是奧迪a7回去呢,我要去給倩倩上墳。哦,我的倩倩……”
說著,這貨又眼淚汪汪的,我拿他也是沒辦法,趕緊打發他走,不想看他那副哭泣的樣子,超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