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默心口一顫,痛便從那裏開始蔓延,在眸底折射而出,卻又被眼瞼掩蓋,他欲邁步伐,才發現受傷的腿有些麻木。
直到他強硬的一抬,傷口裂開,血湧而出,傷口的疼痛才再次襲來,卻未擾亂他分毫,仿佛那腿傷並不存在。
驀地,沐淺語眉頭一皺,鼻尖還在輕嗅。
血腥味?
誰的?
他?
他們對他動手了?
心尖的疼,卻嘲諷而開,她居然在心疼?
林夕倚靠在矮櫃邊,手機在他手心,被他翻來覆去,屏幕上定格著一個號碼,他眸裏噙著的複雜,不比顧言默少。
終於,他指尖輕觸撥號而出,電話裏卻傳來硬邦邦的女音,“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sorry……”
他摁下掛鍵,眸色卻沉的發黑。
一個抬頭,恰好看見顧言墨正要落下的掌,位置是沐淺語隆起的小腹,他一個健步上前,卻被顧言默斜回的陰冷止住。
確切的說,止住他的不是眼神,這樣的眼神,還不足以讓他止步,止住他的是顧言默的言語。
顧言默說:“看來那個女人在你心裏的分量真是輕淺,浪費了保溫桶,真是不值。”陰霾的嗓音,挑著諷刺。
他知道顧言墨這個不值,是替葉倩倩所說。
倩倩!一抹生疼,在心間碾過,他側垂的眸光,落回到矮櫃上的保溫桶,那是他進來時,藍衛風遞給他的。
他接過的毫不猶豫。
顧言默回身,攏到沐淺語睜大了一圈的杏眸,他眸光微斂,不悅尤濃,落下的手,依舊輕輕。
他明顯感覺到她的身子猛的一震,“別這樣說,他聽得見,會難過。”
聞言,沐淺語一怔,緩緩掰開他的手,換上自己的手,輕撫,“他很堅強,沒有他,我們就無法坐在這裏,他,會理解。”
顧言墨手微垂,帶著一抹輕顫,眸光流露出的恨意,對象是自己,唇瓣微張,喉頭卻幹澀發緊。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說出的話,沙啞萬般,如果說開始的沙啞像缺水般,那此時的沙啞便像碾過砂石,磨破了粘膜。
沐淺語撫著肚子的手一頓,是啊,他不知道她在那裏,他一直讓周姨守著她,出門一步也是要跟著。
“你別怪她,畢竟她隻是一個阿姨,她是聽命於你,可是她也一樣的畏懼於我,畢竟我隻需張張嘴,嚼嚼舌根,她就會吃不完兜著走。”
顧言墨輕哼一聲,卻話盡淒涼,在她的眼裏他還不如一個阿姨,這樣的情況下,她還在替阿姨說話,以避免被他責備。
自嘲將心、眼填滿。
“離婚是我提出的,我哥不會為難你,你也不用因為他們而委屈於我,放棄最愛,我們本就是鬧劇開始,就讓這段鬧劇結束吧。”
沐淺語聲音輕輕,但是每個字都重於千金,無論是對於她這個說者,還是身旁的聽者。
“鬧劇?”頭頂燈光瀉下,攏起一層氤氳,他漆黑的眸子卷著漩渦,一輪輪抹開的是一汪千年寒池水。
嘴裏噙著的自嘲從未散去,“最愛?你難道還不知道我的最愛?這段時間以來,你的心去哪兒了?嗯?”
他說的清幽,拳頭卻緊緊握起,末了,一拳打在身旁椅子上,椅子輕顫,如同他此時的心,有著同樣的節奏。
沐淺語身子微斜,當然是偏向一邊,而林夕走了過去,手落在她的肩頭,輕拍了一下,以示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