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清楚這份合同的真實性。問題是,你既然知道這份合同是真的,可這幾年裏你為什麼不按合同上寫的,每年給連裏繳納承包費呢?上麵清清楚楚寫著每年三千塊錢,年底付清當年的費用。可你一共才交了八千塊錢,連三年的承包費都沒有交夠,至今,你承包芳草湖已經有七年時間了吧!
葉世先聽著雷小草不急不緩的語氣,知道自己的對手是有備而來的,但他一點也不示弱,他強硬地說道,我沒有錢!
這就對了。雷小草說,你沒有錢,可以不依照合同辦事,也沒關係,連裏隻當你這是單方麵毀約,既然你已經毀約了,也就是說,這個合同已經不生效了。我這樣說不會錯吧?那你說我清楚不清楚我的行為?
葉世先愣了一下,以為自己會贏的,卻不想一下子就讓對方打在了他的七寸上,讓他無理可辯。他口氣一下子軟了,說我沒有掙上錢,你叫我怎麼交?
雷小草的口氣這下卻硬了,你有沒有掙上錢,那不是我要管的事,我隻要求你按合同辦事,不能按照合同辦事,這個合同就無效,你就不能……
雷小草說到這裏,突然停下了,這時,他看到了汪多娜,她正麵迎著向他走來了。四年了,雷小草還是第一次看到汪多娜正麵走向他,他的話說了半截,就斷了。
汪多娜走到了雷小草的跟前,站在了葉世先身邊,卻連個正眼都沒有看一下雷小草,她扯了一下葉世先的袖子,對葉世先說,世先,走,我把飯做好了,你吃完飯該去場部送魚了。
葉世先甩開了汪多娜的手,卻對雷小草說,你想把合同怎樣?
雷小草目光落到了別處,他本想如果汪多娜哪怕隻用眼神掃他一眼,他都會心軟下來,但他看著汪多娜對他雷小草一副很藐視卻對劉世先那副溫柔賢慧的樣子,心裏很不舒服,硬著心還是將他的話說完,連裏可以終止這份合同!
雷小草,你這是公報私仇!葉世先一把打掉了汪多娜扯著自己的手,氣憤地說。
雷小草一聽葉世先這樣的叫囂,氣不打一處來,但在汪多娜麵前,他還是盡量裝出心平氣和、十分有涵養的樣子對葉世先說,葉世先,你說話可要負責任的,什麼叫公報私仇?你可要當著大夥的麵,給我說清楚。
葉世先望了一眼汪多娜,故意不往那個話題上扯了,忙說,反正,你終止合同是不可能的,合同是受法律保護的。
法律?雷小草哼了一聲,說,你葉世先還知道法律呀,懂法律還不遵守合同?明知故犯!
這時,汪多娜大吼了一聲,葉世先,你走不走?不走就死到這裏別回去了!吼完,汪多娜扭過陰鬱的臉,走了。
葉世先瞪了雷小草一眼,跟著汪多娜走了。
留下雷小草一幹人,卻傻傻地站在了湖邊,看著葉世先和汪多娜就這樣走了。
有風吹來,硬硬的,是大漠特有的風裏裹著沙子的那種,打到人臉上眯得睜不開眼睛。他們都閉上了眼睛,聽到風在臉上踢踏著的聲音,臉是生生地痛。
大漠的春天開始了,這種風就是春天的預兆。
過了一陣,會計才想起什麼似的,對雷小草說,怎麼辦呢,這事?
雷小草說,怎麼辦,你去告訴葉世先,叫他三天之內交齊這七年的承包費,不然,三天後,我們就終止合同。當然,七年的承包費一分都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