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正月十二是廠收假開工生產的日子，十一日下午，毛小紅、彭麗芳如期而至，秋菊非常高興，親自下廚，炒了一桌菜給她們接風。席上，毛小紅介紹自己有個表姐，會使用電機，願意來這裏幹活，彭麗芳有個堂嫂，先前在公社服裝廠做過，是熟手，去年堂兄因病去世，留下兩個孩子和一筆債務，因為廠裏的工資比別處高，也想來。江成表示歡迎，說工廠打算開年以後進行改革，計件付酬，多做多得，這樣，熟手可以得更多的報酬。帶孩子來可以在學校就讀，享受村裏孩子同等待遇，廠裏免費提供住房和水電。毛小紅和彭麗芳打算元宵節放假時將她們接來。
回家的路上，秋菊感慨道：想不到我們居然能將廠辦成功！江成笑道：想要一台吐錢機，就給你造一台唄。秋菊瞅了江成一眼：猜猜，接下來我想要什麼嗎？江成說：不猜，請講。秋菊盯著江成望好幾分鍾，說：個苕家夥，笨死了！山路轉彎地方，有一處草地，頭頂露出一片開闊的天空，兩個停住了腳步，抬頭仰望著星空，好久，秋菊脖子有點酸疼，低下頭，問：這麼專注，在看什麼？江成回過頭：牛郎織女。秋菊問：看到沒有？江成望著秋菊，黑夜裏，那黑色的雙眸更顯深邃：還沒有找到織女星。秋菊也看著江成：不就在牛郎的旁邊嗎？江成說：啊，看似近，實則很遠，相距十幾億光年哩。秋菊小聲說：得用心找。江成問：用心找，能找著？秋菊說：試試？江成又問：怎麼覺得她一閃一閃的，飄忽不定？秋菊轉過身說：那是你的心在晃動。江成“啊”了一聲。
竹梅沒有睡覺，在客廳候著。江成上樓來，挨她坐下：明天要上班，怎麼不早點睡？竹梅打著哈欠：睡不著。江成笑了：有心事？竹梅裝著一本正經地說：當然啦，這麼大年紀的哥哥，還沒有討媳婦，妹妹能睡得著嗎？江成哈哈大笑：想找婆家了吧？竹梅：別打哈哈，與菊姐聊得咋樣？江成伸手抱著她的小肩膀：菊姐秀外慧中，冰雪聰明，哥與秋雲相處多年，她內心不可能沒有疙瘩，沒有考慮周全的話，是不會輕易下決心的。竹梅似乎明白了：啊，原先以為是你忘不掉秋雲，看來秋雲的陰影不但橫在你的心裏，也橫在菊姐的心裏哪！江成說：嗯，研究菊姐幹嗎？應該研究小夥子才對呀？竹梅笑道：有件事你怎麼也想不到呢？江成問：什麼事？竹梅將鞋脫了，腳放在沙發上，頭枕在江成懷裏：你看奇怪不？剛才下班時東山哥塞給我一封信。江成有點摸不著頭腦：什麼信？竹梅吞吞吐吐地說：就是，就是，那方麵的，拿來……你看看？江成哈哈大笑：寫給你的，不看。也不奇怪嘛，一家有女百家求，何況我妹妹這麼漂亮，這麼優秀呢？不過，有一天，我好像聽見有人對東山說他與我一樣，總認為遠處的風景美，近處的風景看都懶得看一眼。竹梅睜大眼晴問：你經常偷聽我的談話？江成笑著：你這麼大聲，別人想不聽都難嘛！竹梅狡黠地說：那是你們錯誤地理解我的意思。江成：是嗎？講個故事你聽，麼樣？覺得竹梅沒有動彈了，低頭看，她在鼾聲中入了夢鄉。江成輕輕將她抱進臥房，放在床上，鋪開被子，給她蓋上，掩上門，回到客廳，半躺在靠椅上，靜靜地思考著，約莫過了一個鍾頭，扭開台燈，鋪開信紙，擰下筆帽，開始撰寫新年工作規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