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的武將,此時大多還被文官統帥,說句不好聽的,一介七品的知縣有足夠的底氣去隨意的嗬斥一介六品的百戶。
甚至於五品的千戶和地方守備,在知縣,知府麵前,和條狗也差不多多少。
明朝曆史上,亦不乏總兵官,副將帶兵途徑某地,尋當地縣城購糧,而守境的知縣,往往都閉門不談,一不放糧二不開門,反正任由自家的軍隊在城外餓著肚子和敵人作戰,可想而知,
經曆過當日圓嘟嘟擅殺毛文龍的這些個武將們,那個還能真心實意的相信文官的操守。
也就是孫元化了,當初不計前嫌的施救和收留,並且重用他們,才能得到他們的感激和尊重,其他隨便換一個人來,恐怕早就將他斬首示眾了。
更別提當初要奉他為王,統帥遼東兵馬作戰了。
“恩撫此去朝廷麵聖,我等必然俱在登州,等恩撫的消息。”
李九成和孔有德也知道事情鬧大了,駐守遼東金州和旅順的原屬東江鎮守將造反的消息,他們也知道了,這可是原東江鎮的官兵,幾乎全部反叛了啊。
朝廷裏那些敵視武將的文官和山東籍貫的文官,肯定會拚死攻擊他們,孫元化回去之後,未必能夠說得動朝廷,眼下這句話,不過是寬慰孫元化的心罷了。
“你們有這等心思就好了。”
原任總兵官張燾,此刻也上來說了一句,他也本遼東兵將出身,此刻叛軍中,說穿了,大部分都是他的部下,不過他到是存著幾分對朝廷的忠心,實在是不願意帶領這群昔日的麾下造反作亂。
故而這次,大夥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發還了他的家眷,又親自將他送到碼頭,準備了一艘海船,供他們北上經天津入京。
回想著幾個月的山東亂局,張燾心底也沒底了,這一去,不知道前景如何啊。
他喪師辱國,麾下兵將大多作亂,這一次,回到朝廷,能否保全性命還是個難題,但孫元化就不同了,他不僅是文官出身,官至右僉都禦史,巡撫登萊事,就這一層身份,便有幾分保障。
何況他的老師徐光啟,乃是當朝次輔,東閣大學士,兼禮部尚書,有這樣的後台,回去之後,未必會有什麼事。
這樣想著,就忍不住歎息一聲,然後看著天色,催促一句道,“時候也不早了,李將軍,孔將軍,我有最後一言,希望你們能夠聽的進去。”
“總兵大人請講。”
李九成和孔有德相視一眼,然後同時開口道。
“回頭是岸啊,此去京城,我即便拚下這條性命,也要為你們求一條免死之路,希望爾等能夠自勉,早日脫離苦海。”
張燾本不信佛,但是在登州城裏被囚禁的這一個月裏,他總是在左思右想,難不成這命中終該注定要有上這麼一遭劫難嗎?
“是,”
李九成閉口不談,但孔有德卻聞言點頭,然後再親自從麾下那裏取了一封銀盤,雙手端好上來,
“恩撫和總兵,此去京城,途徑天津等地,麾下等念及往日恩情,沒齒難忘,特奉上紋銀二百,希望恩撫和總兵大人不要嫌棄。”
說著,就單膝跪地,絲毫不以雙方現在的地位論,孫元化苦笑著看了他一眼,沒有多說什麼,然後駐足遙望登州城池許久,許久。
才回轉直接上船去了,這期間,幾個人都沒有動,孔有德亦不敢抬頭,等到孫元化上了船,張燾才勉強上來將孔有德扶起,苦笑著說道,
“你有心了。”
說完又掃了一眼盤中的官銀,搖了搖頭道,
“我等現在是戴罪之身,不敢奢望其他,將軍還請自己留下,多多善待登萊軍民百姓吧。”
張燾沒有絲毫留戀的上了船,實在是他提不起任何的心思了,他的心底全被回京之後,可能的下場填滿了,不過又不能不回京,畢竟他還是朝廷的總兵,祖墳宗族都在朝廷的治下,不然,他真存了幾分心思,索性和這些人一塊幹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