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在校園裏見到陸沛的第二天,聶染青就收到一封請柬,上麵語氣誠懇地邀請她去參加陸沛的演講。聶染青看到一半就隨手把請柬夾到了一堆舊報紙裏,跟著一堆廢品一起送去了垃圾回收場。可是她耳根清淨了沒幾天,陸沛上個星期又給她打了電話。一共兩次,第一次她不知道那是他的號碼,接了起來,結果一聽到聲音立刻就掛斷,等到陸沛隔了兩天再打第二次,聶染青直接就摁掉。
不過通訊方式裏還有一項短信的業務,於是聶染青跟著就收到了一條陸沛的短信,內容讓她氣得簡直想把手機甩出去。
短信的大致意思就是,我有事要和你說。你若是不來,獎學金將不設立。
其實陸沛的話在短信裏說得還是很客氣的,但是意思擺在那裏,話再怎麼委婉,聶染青還是很想罵他混賬。
她後來直接撥了過去,正想劈頭蓋臉一頓罵,想不到那邊竟然比她更快。陸沛說:“染青,你聽我把話說完行不行?三年前我跟你分手是有原因的,你聽我說完好不好?”
陸沛說得已經夠誠懇夠好聲氣了,可是聶染青還是氣得牙齒格格響:“當然會有原因,你又沒有瘋也沒有傻,跟我分手當然有原因。你當初已經說得明明白白了,我任性又幼稚,怎麼也不可能配得上你。難道你現在還想改?不過陸沛,你想改我就得聽麼?陸沛,你覺得在你拋棄了我娶了我姐之後我還能對你笑臉相迎?還是說,我曾經為了你自殺你很高興啊?就算是你解釋了原因那又怎麼樣,你想讓我原諒你?你覺得我這麼任性的人怎麼可能會原諒你?你原來說得多對,我就是任性,我就是幼稚,我原來指責我的都對,我承認,但是請你閉嘴,我現在跟你沒關係。我也不想和你說話,你是打算腳踏兩隻船還是打算和我重修舊好我也沒什麼興趣。還有,你的演講,恕我懶得去捧場。我不去獎學金就不設立是吧?真是我的榮幸啊。既然這樣,你別設啊,誰逼著你了?”
聶染青說到這兒突然覺得悲涼,聲音也變得略微不穩,但是卻依舊堅決:“陸沛,你最好想好,你現在是我姐夫,請你千萬千萬別讓我頂上一頂亂倫的帽子,千萬千萬別,我消受不起。”
那天她說完後,本來是打算立刻就狠狠掛斷的,可是事實卻是她鬼使神差地一直等著那邊說話。陸沛那邊靜悄悄的,周圍也是靜謐,聶染青都可以清晰聽到自己的呼吸,半晌,她才聽見他開口,有著幾不可聞的歎息:“染青,如果當初我知道是這樣的結局,我一定不會放開你。”
聶染青微微張口,覺得喉嚨裏像是堵著什麼東西,她無意識緊緊咬著舌尖,心裏湧起一種很強烈的空曠感。
陸沛曾經在她心中畫了一個圈,這個圈曾經占據了她生命的一大半,當它生生被剜去的時候,聶染青覺得自己痛苦得幾乎想死。三年後,聶染青本來以為自己已經走了過來,可是如今他回來,她再次看到他的風采,在人群中耀眼到無法忽視的風采,她一刹那間依舊覺得心疼。
她對陸沛冷嘲熱諷,尖酸刻薄。不過她的每句話雖然傷人,卻也在傷己。那些話時時提醒當時的不堪,聶染青每次想到都會覺得難受。習進南說最佳的報複不是仇恨,而是打心底的冷淡,這句話真是有道理,可是聶染青承認自己就是沒出息,她從小到大習慣了別人給她收拾爛攤子,所以當陸沛親自丟給了她一個爛攤子的時候,她完全亂了手腳,沒了章法。
人生總是兜兜轉轉,但是就算再怎麼轉,也轉不回過去。
很多人錯過了,就永遠地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