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染青一下子就掐了電話。
她找了個木樁坐了下來。她本來是想買瓶水的,但是現在氣得胃都飽了,更不想動彈。其實她還有點窘迫,畢竟剛剛在電話裏提到習進南,一想到這兒,聶染青就產生了掐死楚塵的願望。她就沒見過這麼腹黑又奸詐的男人,還是一對。聶染青恨不得天降冰雹把這兩個人的頭頂砸個痛快。如果習進南此刻站在她麵前,她肯定會撲過去狠狠掐了他的脖子,她相信自己肯定不會感到愧疚和心疼。
聶染青靈光一現,忽然想到很久以前,那時她似乎也是坐在習進南的旁邊,然後一邊偷笑一邊聽著許談那軟軟糯糯的說話。這現世報來得真快,真是風水輪流轉,轉到誰算是誰。
大山沉穩,泉水靈動,配合得天衣無縫。山腳有幾個寫生的年輕人,扶著一個畫板正畫得專心致誌,有人興高采烈地上山,也有人神色疲憊地下山。身處陌生人群,很容易失去歸屬感,但也很容易使怒氣消弭。周圍是高聳的山峰,沉重的巨石堆積在一起,在這種情境下,人顯得渺小,怒氣顯得可笑。
聶染青的心情平複下來,看到又有一群人上山,她也在後麵跟了上去。她背的包很輕,很快就超過他們,但又很快體力不支,還沒到半山腰她就已感到有些支撐不住,心跳過快,眼前發黑,幾乎有些眩暈,她的步子慢了下來,最後停在了路邊。
聶染青閉著眼感覺著自己一下下的心跳,她有些口渴,嘴唇有點幹涸,十分後悔一時賭氣竟然連水都忘記了買。一時找不到水,她額頭上已沁出細細的汗,聶染青有些煩躁,疲憊地將身體的全部重量都靠在了身後的石頭上。
手機卻在這時不受控製地響了起來。
屏幕上一閃一閃地顯示著習進南三個字,聶染青歪著頭,微微皺了眉,還是很快就接起:“有事?”
習進南略帶笑意的聲音通過電話傳了過來:“向左看。”
聶染青隱隱感到了什麼,她按著他的話遲疑地,緩緩地偏頭,擺到四十五度角的時候,終於在五步之遙的地方,看到了手裏還捏著支手機的習進南。
秋天正午的陽光毫無阻擋地射下來,習進南穿著一件米色的上衫,更加顯得豐姿翩然,麵如冠玉。他懶散地站在路邊,右手拎著瓶水,半眯起眼,唇際泛起好看的笑意,微微歪了頭,衝著她清淺地一笑。
聶染青有一刹那的暈眩,她一眨不眨地看著他走過來,忽然覺得滿是清涼,水一般的感覺貫通身心。
她被習進南的陰影罩起來,他的目光落在她背著的包上,繼而轉到她幹涸的嘴唇上,微微一笑:“累了?”
習進南很少會露出這樣柔和的表情,聶染青對這種微笑沒有抵抗力,果然是物以稀為貴,她現在倍加珍惜,本來皺著的眉頭此刻完全舒展開來,眼角開始染上笑意,並且再也止不住。
習進南手裏的那瓶礦泉水還剩下多半,被聶染青一口氣喝光。習進南分明是在笑,話卻是慢慢悠悠:“你怎麼挑了個這樣的時間爬山,還不帶水?”
裝腔作勢。聶染青把空水瓶往他懷裏一塞:“那你怎麼也跟我一樣。”
習進南抬眼看了看遠處的山路,慢悠悠地說:“你還能走麼。”
“我體力沒那麼差,謝謝。”
聶染青到底還是體質虛弱,逞強的話容易說,爬山的活不容易做。他倆走走停停,聶染青看到一個低矮的東西就有坐上去的衝動。習進南眼裏明明白白地寫著嘲笑,聶染青氣喘籲籲之餘還不忘咬牙切齒。
“哎,你來了就是為了嘲笑人的啊?”
習進南也跟著坐了下來:“否則我來了幹嘛。”
依舊是那副稀鬆平常的模樣,也許是天氣有些熱,他的臉上難得的泛起淡淡的紅暈。聶染青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習進南本來一直看著前方的小樹,後來終於忍無可忍地轉過了頭來:“聶染青。”
聶染青笑眯眯地:“恩?”
他的目光落到她齊耳的短發上,忽然又恢複了那種懶洋洋的嘲笑:“這發型一點兒都不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