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剛亮,三姑和二愣子就起來了。他們給牲口喂料飲水,將糧食放在驢馱子上,一切準備停當,告別店掌櫃上路回家。他們要在日中之前趕到縣城,免得遭受熱辣辣的日頭毒曬。
兩個時辰後,二人接近強盜灣。他們牽著牲口下河飲水,順便在河裏洗了一把臉,頓覺涼快多了。他們牽著牲口走上公路,繼續趕路。這回經過強盜灣,驢背上馱著糧食,二人心裏卻比較平靜,因為來時讓他們虛驚一場,其實並沒有發生什麼,所以他們不再擔心。二愣子拍了一下驢屁股,說:“隻有二十裏路了,走快點。”
突然,聽到強盜灣附近傳來一連串的炸彈聲,接著又是劈劈啪啪的槍聲。兩頭牲口立刻豎起耳朵,二愣子的驢竟然揚起前蹄要跑。二愣子趕緊拽住驢的韁繩,三姑也趕緊拽住驢的韁繩。槍彈聲接連不斷,牲口拚命掙紮著要跑,二人死死拽著韁繩,往路邊的人家走去。
“快點進院子!”二愣子對走在前麵的三姑說。
牲口進了院子,漸漸安靜下來。二愣子對三姑說:“我們在這裏躲避一會兒,把牲口的馱子卸下來,讓牲口休息一下。”
牲口安靜下來了,槍彈聲還在響。主人幫著二愣子把兩頭牲口拴在一根木柱上,招呼他們喝水。
“發生了什麼事?”二愣子問主人。
“不知道。”主人說。
“估計是日本人挨打。”三姑說。
大家一邊聽遠處的動靜,一邊閑聊,等待事態平息。
三姑猜得很對,的確是日本人挨打了。
有一百多日本人掃蕩了一個村子,沿著公路往縣城走。這個消息被地下遊擊隊知道了,就在強盜灣設了埋伏。地下遊擊隊在強盜灣的公路上撒了一層土,然後用鐵鍬把土拍緊,看上去像埋了好多地雷。日本人怕踏響地雷,附近又沒有小道,隻好走下公路,沿著河灘走。當日本人下到河灘,山上的地下遊擊隊悄悄下到公路上,居高臨下,向日本人投擲手榴彈。突如其來的襲擊,讓日本人手足無措,胡亂舉槍還擊。河灘距公路有百十米的懸崖,日本人的槍無法有效打擊地下遊擊隊,死傷大半。
三姑和二愣子一直等到午後,才離開路邊的那個院子,繼續趕路。當他們路過強盜灣的時候,地下遊擊隊已經把埋下去的幾顆地雷挖走了,路上的土也清理了,二人放心地走過強盜灣。他們往下看,已經看不見河灘上日本人的屍體,想必是被他們自己清理了,不過依然可以看見河灘上的斑斑血跡。
“打得好。真痛快!”二愣子說。
“該死的,他們早該流血了。中國這麼多的人,還讓人家欺負,真窩囊。日本人欺負老百姓不說,還有四痞子那幫狗腿子也在欺負老百姓,狼心狗肺。昨天虛驚一場,今天實驚一場,虛虛實實,把人的魂都驚沒了。”三姑說。
“兔子的尾巴長不了,他們總有走的那一天。我們的部隊一直在征兵打日本人,他們不可能永遠待下去。”
“如果世道總這樣,人們的日子怎麼過,你二愣子娶婆姨的錢也難掙回來。”
“晚點娶婆姨不要緊,有你三姑頂缺。”
“想得美,我不是你明媒正娶的婆姨,別想占我的便宜。我是我家二小的人,不是你的人。”
“那是。我不會搶二小的女人,我借用一下總可以吧。”
三姑在二愣子背上捶了一拳,咯咯笑了。二愣子也跟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