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愣子和三姑照常馱炭販糧食,出入平安。眼看到了秋天,地裏的莊稼開始成熟,有的已經現出淡黃色。今年風調雨順,兩家的莊稼都長得很好,二愣子說起地裏的莊稼,眉飛色舞,說今年多種了二畝糜子,準備明年好好給兒子過頭一個生日。三姑也說,今年糧食多了,準備明年春天蓋三孔新窯洞,早點給兒子準備娶婆姨的房子。世道哄哄亂,二愣子和三姑卻躊躇滿誌,都在憧憬未來的好日子。
前一段時間,四痞子成天帶著日本人禍害老百姓,無暇他顧。這一段時間消閑了,晚上他經常和弟兄們上街喝酒逛窯子取樂,回到警備隊的窯洞裏,還是覺得空蕩蕩的。特別是回到家裏看老娘,娘一麵罵他不是個好人,禍害老百姓,一麵罵他不成器,娶不到一個婆姨,光棍一條,將來會斷子絕孫。這時候,四痞子羞愧難當,隻好耷拉著腦袋離開家。
一天,三姑販糧食回到村裏,剛到村口,就有人跟三姑說,你家出事了,快回家看看。三姑問什麼事,村裏人說你家二小被警備隊抓走了。三姑一聽,吃了一驚,心想二小一心種莊稼,也不惹是生非,憑什麼抓他。三姑大怒,甩了一鞭子,罵道:“狗日的!”
三姑趕著驢急匆匆回到家裏,看見公公和婆婆在給兩個孩子做飯。婆婆一邊和麵,一邊掉眼淚。看見三姑回來了,婆婆泣不成聲。三姑看見公公坐在炕沿上抽悶煙,兩個孩子靜靜地坐在板凳上,一聲不吭。
“你們別難過,明天我去找狗日的四痞子。如果他不放人,我跟他拚命,魚死網破。”
晚上,公公和婆婆回去了,三姑伴著兩個孩子躺在炕上,輾轉反側,不能安寢。她先琢磨四痞子為什麼要抓二小。四痞子跟二小無冤無仇,二小也沒有跟著遊擊隊做什麼事,隻不過為了救二愣子拿錢求過他,難道因此就要被抓嗎?不可能。三姑思來想去,認為還是自己得罪了四痞子,他才抓二小雪恨。二小的爹年紀大了,上地幹不得重活,隻能幹點輕活。二小不在家,家裏的二十多畝地就沒人照料,這是斷她家的生計。
三姑琢磨搭救二小的辦法。讓她還像上次搭救二愣子一樣,三姑絕不會這樣做,因為他對四痞子的仇太深了。拿錢去贖二小,也許四痞子會見錢眼開,因為他對二小沒有仇恨。萬一四痞子不收錢,怎麼辦?三姑想不出好辦法,隻有臨機處置。
第二天一大早,三姑把錢裹在一塊布裏,揣在懷中。把兩個孩子托給孩子的爺爺和奶奶,自己趕著驢去縣城。
晌午,三姑到了警備隊門口,連招呼都不打,就趕著驢進門,結果被守門的警備隊用槍攔住了。三姑不理睬,揚起鞭子打在警備隊握槍的手上,“叮當”一聲,槍掉在了地上。三姑趁機進了警備隊的院子。
聽見門口有人哭喊,屋子裏的人都跑到院子看究竟,四痞子也跟著跑出來。四痞子一眼瞧見站在院子中央的三姑,就知道怎麼回事了,他對三姑的脾性太熟悉了。
“你打算怎麼來救你的男人?”四痞子單刀直入。
“我男人跟你前世無怨,今世無仇,你為什麼要抓他?”
“嘿嘿!”四痞子冷笑一聲,“他跟著遊擊隊跟日本人作對,這罪是輕是重,我想你能掂量出來。”
“放你娘的屁!我的男人是什麼人,我知道。他連地裏的莊稼都照顧不過來,哪有閑工夫做別的事。”
“我有證據在手。”
“你拿出證據我看看!”
“到時候自然會拿出來的,恐怕到那時一切都來不及了。你還是識相一點,早點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