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3 / 3)

天下著大雪,鵝毛般的雪花紛紛揚揚,地上積了厚厚一層雪。這是三姑和二愣子要被處決的日子。三姑早早起來,洗了臉,一梳一梳將頭發梳理得順順溜溜,把衣服穿得整整齊齊。三姑五花大綁,由一小隊日本人押著走出警備隊。二愣子也是五花大綁,由警備隊押著跟在日本人後麵。行刑的人馬從警備隊出發,經過街道,去河灘執行處決。街道上站著很多人,他們在觀看這悲壯的場麵。行刑隊伍走到街道的拐角處,這裏很狹窄,日本人和警備隊被牆角隔開,互不相見。這時,聽到轟的一聲巨響,空中白粉飛揚,與紛飛的雪花混作一團,頓時模糊了一切。接著又是幾聲巨響。圍觀的人聽到響聲,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立刻亂作一團,四處逃散,哭喊聲,槍聲,響作一團。

待煙塵散去,有人看見街上躺著一些警備隊和日本人的屍體,有幾個如夢初醒的日本人還在亂開槍。

驟現變故,人們莫名其妙。隻有少數人猜想,也沒有看見五花大綁的三姑一定是有人劫場。人們沒有看到劫場的人,沒有看到五花大綁的二愣子,隻看到幾攤血泊中,浸著幾具屍體。在一攤血泊中人們看見浸著一條花格棉衣袖子,一條血淋淋的斷臂,一束頭發,屍體卻不翼而飛。幾個日本人和警備隊看了,先是莫名其妙,繼而心驚肉跳,麵麵相覷。

一個日本兵看見自己的士兵個個心虛,吆喝一聲,帶著這幾個人把炸死的日本人抬回去,另一部分日本人和警備隊滿大街尋找二愣子和三姑,結果空手而歸。

待日本人走後,二小和三姑的爹趕緊到血泊中尋找三姑的屍體。二小看見血泊中沾滿血的花格棉衣袖子,認出是三姑穿過的衣袖。他撿起衣袖想仔細看一遍,不想從衣袖裏掉出一隻胳膊,他仔細一看,正是三姑的胳膊。他哭喊著:“三姑!”

三姑的爹仔細一看胳膊,看到了手腕上的一顆黑痣,帶著哭聲說:“是三姑的胳膊,手腕上有黑痣。”

二小和三姑的爹痛哭一場,然後拾起血衣和那隻斷臂離開。

縣城劫場的事被好事的人傳得沸沸揚揚,神乎其神。有人說,他看見一隊神仙從天而降,先劫走了二愣子,後劫走了三姑。有人說三姑被劫到空中,被日本人亂槍射死,三姑死後冒出一股青煙,青煙騰空西去。

其實,劫場的人不是神仙,而是三兒子組織的一幫人。

三兒子一幫人知道自己勢單力薄,無法對抗荷槍實彈的日本人和警備隊,他們手中隻有少量的槍和炸彈,不能與日本人直接對抗。他們商量決定,由三姑爹的人和強盜灣的人營救三姑,三兒子和虎子的人營救二愣子,並且選好了在街道上直角一樣的拐角處下手,切斷警備隊和日本人聯絡。劫場的人混在圍觀的人裏麵,一聲轟響,發出劫人的信號。他們掏出早已裝在口袋裏的石灰,猛然向日本人和警備隊的眼睛撒去,一把又一把,模糊了敵人的眼睛,趁此機會劫人。一時間槍聲大作,子彈橫飛,飛雪彌漫。日本人辨不出警備隊,警備隊看不清日本人。圍觀的人見此情景,立刻四處亂逃。三兒子的人衝著二愣子和三姑跑過去,拽著人就跑。人劫走之後,又是幾聲巨響,這是有人用炸彈掩護劫場的人撤退。沒想到混亂中人與人相撞,敵我不分,亂作一團。三兒子的人一會兒被衝散,一會兒又聚合。彼此在聚散中衝撞,呼喊,一時間乾坤大亂,天地不分。

二愣子不知去向,人們猜測不一。

三姑的屍體不知去向,人們猜測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