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地上的老人,身形微微動了一下,卻沒有起身。老人固然值得尊敬,但其中肯定不包括王顯輝。
“唉”良久,王顯輝發出一聲長歎,目光轉向了裝著屍體的冰箱:“人做錯事了,就應該受到懲罰。”
我點點頭:“是的,再說你已經80多了吧,就算死,也是喜喪了。”
王顯輝一愣,隨即露出苦笑:“是啊,已經算得上的喜喪了,我記得那是很久之前,我和秀芳結婚數年,卻一無所出,在那個年代這是會被人戳著脊梁骨罵的,畢竟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後來,秀芳終於生了一個兒子。那是我們的寶貝,是我老王家的香爐缽缽。卻沒有想到,孩子剛剛20歲,就一病不起……。”
兩行濁淚順著王顯輝布滿皺紋的臉上流淌,看起來是那樣的無助。可隨著他話語的繼續,沒有人會再產生一絲的不忍。
“為了衝喜,也為了給我們老王家留個後,我和秀芳急急忙忙的給兒子定了親,卻沒想到,就在婚禮的當天,兒子過世了。
和秀芳商量了一下,我們忍住悲痛,繼續了婚禮。孩子的屍體還暖和著呢,未必就不能生孩子。”
說這話的時候,王顯輝露出了一絲笑容,卻聽得我頭皮發麻,完全沒有想到還有這樣的操作。
不過王顯輝已經徹底的陷入了回憶之中,絲毫沒有理會我,而是繼續開口。
“當我們送完賓客後,將偷偷訂好的棺木連同孩子一同送入了洞房。可小慧說什麼也不願意,我們也沒有辦法,隻好將小慧綁了起來。
隻是我們沒有想到,那是冬天。當我們忙活完,孩子已經有些僵硬了。那個時候我和秀芳都傻了。
你說,要是媳婦不懷孕,我們老王家豈不是又要被人戳脊梁骨了。再說了,這件事一傳出去,媳婦肯定也保不住。那可是我們老王家明媒正娶的。
唉,總得留個後吧。
我和秀芳商量後,打算我代孩子留種。孩子就在一邊看著呢,或許是內疚吧,我和秀芳將棺材先釘上,才,才做了那事。
媳婦瘋了,我們把她關在房間裏麵,為了留種,那段時間我也是拚了,終於生下了老大他們。
後來土地拆遷,我和秀芳去給孩子遷墳,挖開的時候,孩子的身體竟然還沒有完全腐爛,在他的臉上,還能看到兩行已經變成了黑色的鮮血。
孩子一直喜歡小慧,這我是知道的。可是我也沒辦法,不能無後啊。當時我怕極了,就找了道士。
估計也正是因為這樣,把我們和孩子唯一的情分都弄斷了。從那以後,家裏就不斷出現怪事。
大晚上的,總能聽到孩子和媳婦說話的聲音。我也不敢再去碰媳婦,直到有一天,我喝醉了,再次犯了錯。我還記得那天秀芳很生氣,打了我好幾個耳光,才走到媳婦的房間。媳婦穿著出嫁時那身紅色的嫁衣,頭上蓋著蓋頭,就這麼坐在木床上。而對麵的鏡子裏麵,照出來的卻是孩子的樣子。
我現在都還記得,孩子麵無表情的坐在木床上,眼睛上兩行血不停的流啊流。秀芳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我也不斷的磕頭認錯。
或許為了報答養育之恩吧,孩子消失了,這個時候我們才發現小慧已經死了。
我們將小慧厚葬了,就和孩子葬在了一起,從那開始,家裏仿佛恢複了正常,孩子和小慧沒有再出現,而我和小慧的孩子也在慢慢的成長。
鄰居的老人大都聽到過一些風言風語,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也漸漸的淡忘了。或許這一切應該就這樣結束了。
我,我卻沒有想到,事情還是被我和小慧的孩子們知道了。
那年我身體不好,老三動了手術需要輸血,秀芳什麼都不知道就跑去輸血,結果一出來,孩子們就跟炸了窩似的。
本來還想找個理由的,誰知道老大不知道從哪聽到了真相,那段時間家裏是天天吵,孩子們也一個個的離開了。秀芳受不了就這麼去了。
當時我瘋了一樣,去挖開了小慧的墳墓,將她的屍骨打得粉碎,一切都是她的錯。是她害了我們一家人。
孩子們開始遇到穿著嫁衣的小慧,我也經常看到秀芳站在鏡子裏麵看著我,眼中全是痛惜。不過我卻沒有看到小慧,估計她不好意思見我吧。
沒有辦法再生活了,有人給我出了一個主意,一切都是我搞出來的,隻要我死了,一切也都結束了,誰知道我的兒子,卻想把一切都告訴其他人。要不是秀芳,估計我的事早就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吧。”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仿佛消耗掉了王顯輝所有的精氣神,整個人虛弱的靠在了門上不住的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