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外灘。
威爾斯橋頭上,林澤望了望橋下奔流鼻息的黃浦江,心情激蕩之餘,不禁歎了口氣。
身後就是英法租界,租界裏中西式建築林立,幹淨有序的街道,讓人生出一種仿佛身處異國他鄉的感覺。橋對麵,卻是低矮破舊的屋舍、髒亂不堪的道路上,乞丐、難民,各式各樣的窮苦百姓,在做著垂死掙紮。
而街道旁,不時走過肥頭大耳的商人、官吏,一個個左擁右抱的,坐著馬車從這些乞丐身邊馳騁而過。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一幕幕鮮明的對比,無時無刻不在刺痛著林澤的雙目。
僅僅隔著一座橋梁,而兩邊的世界卻又天壤之別,不時百姓想要從橋上經過,卻被租界裏的聯軍不容分說的攔下,動則喝斥打罵。
這裏是租界,華人不能入內,對於這個規矩林澤縱然心中不滿,但卻沒說什麼。當著租界門口外國士兵的麵,林澤出示了當初鮑恩上校留給自己的地址,再者他一口流利的英語發音,還是讓衛兵隊長收起了輕視之心。
有禮貌的讓林澤稍等片刻,那個隊長忙命下屬照著地址上麵所示,去租界中查證信息的屬實。
大概過了十分鍾的樣子,一身軍裝的鮑恩少校,這才在衛兵隊長的引領下,帶著滿臉的酒氣朝租界口走來。
“好久不見啊,鮑恩中校。”
沒等對方開口,林澤便已經發現了鮑恩,以及他手臂上那枚肩章的變化,原本是一刻黑色的王冠,如今卻是變成了紅色,下麵還有一刻菱形的十字架,這是陸軍中校的徽章,林澤以前曾在書中看到過。
“哈哈,親愛的林,難得你還記得我這個老朋友,來,快快請進!”
打了個酒嗝,鮑恩一看林澤,當即就喜出望外,直拉著對方要往租界裏帶。口中還一個勁的招呼道:“林,你能來,作為你的朋友,我真是太高興。剛好,今天我這裏有個酒會,你一定不能錯過。”
“這…”
麵的鮑恩的熱情,林澤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按理說,他也就和對方有過一次正式的接觸,而且還是那種見不得光的軍火貿易,所以說,兩人的關係最多也就是生意上的夥伴,還不至於到這種熱乎的程度。
再者,歐洲人一向保守,注重個人禮儀,此刻對方這種行為乃是大大的反常,看來,事出有異必有妖啊!
其實林澤哪裏知道,他在南京的戰績,早已經傳遍了大半個中國,不僅僅是北京、南京,就連上海許多人的目光,也都注意到了他,這位衰落的帝國中,突然崛起的悍將,一位傳奇般的人物。
別看鮑恩,還有那些外國軍官整日裏窩在租界中,其實他們的嗅覺比任何一個人都要明銳,南京發生的事情,他們早已知道,甚至比北京還要快。尤其是當鮑恩得知,那個奇跡般地將軍,就是半年前從自己手中購進軍火的林澤時,他是比任何人都迫切,想要見到林澤。
距離鴉片戰爭已經過去了十九年,雖然中國被迫打開了五個通商口岸,英國也暫時傾銷了積壓已久的產品,可是這並不能滿足英國的資本需求,所以,這些年下來,英帝一直在找尋更快擴寬中國市場的方法。
而且這些年,清政府一直不妥協英國的再次開放通商口岸的要求,縱然英法聯軍一路打到了天津,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可是這清朝的皇帝卻是鐵了心的,不做更大的退步。這樣一來,資產家們隻好另覓他途徑。
這不,剛好林澤在南京一戰揚名,鮑恩自然而然的便把注意力轉移到林澤身上,回憶對方的談吐,鮑恩就發現這個林澤很有一種做商人的天賦。
想想,如果自己給以對方重利,說不定就能打動對方,為大英帝國效力。這也是為什麼,得知了林澤的來到,鮑恩喜出望外的原因了。
心中惴惴,雖然不知道鮑恩安的是什麼心思,但林澤還是跟著對方來到了一座裝潢富麗的酒店中。此處應該是在舉辦一個沙龍,裏麵聚集了各式各樣的洋人,三個一群五個一夥的聚在一塊聊著天,其中絕大多數都身著軍裝,大致看去,林澤便發現這些人大多數都是英、法、美的現役軍官,還有一些大腹便便的商人。
林澤的到來,同樣也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畢竟,在這樣一群洋人的沙龍中,突然冒出一個中國人,實在有些突兀。
再者,林澤此時還是一身西裝打扮,經過洋布店裁縫的量身訂做,這身西裝完全的勾勒出林澤修長的身形,這使得他在一眾高大的外國人中,依舊顯得出類拔萃。
黑色微帶褶皺的領結,長長的辮子,中西方文化的碰撞,給人以別致的美感,更彰顯出了另一種特別的貴族氣質。林澤白淨的臉上,笑容一直未曾落下,即便是身出一群洋鬼子中間,那淡淡的帶著禮貌的微笑,還是吸引了不少女性家屬的目光,看的那些軍官更是妒忌心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