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石門從外到裏,被人推開。

淚西輕輕抬眼看去,已不若先前那般激動。

石門已開,關線透進,外麵一時竟沒了動靜,好一會都不見有人走進。

她疑惑地眨眨眼,將碎鐲片塞入懷中,緩緩沿牆起身。

一個聲音傳進,聲音異常奇怪。

“將她帶出來。”命令的語調。

“是!”

來人就是抓自己的人?

淚西才往前走一步,隻見侍衛已奔進來,一手擢住她細弱的手臂:“出來。”

“我自己走。”淚西皺起眉,一手甩開那人,然後拖著微微發麻的右腿走出石門。

高大的身影,黑色的衣袍。

表情冰冷而木然的麵具,隻透出一雙陰沉的黑眸。

淚西咬咬牙,穩住虛弱的氣息,注視著對方:“你就是抓我的人?為什麼?”

因為楚弈的身份嗎?

五峰穀主上下打量了一下她,冷笑一聲:“我道北詔之王如此在乎的女人會是什麼花容月貌,看來邪君的品味遠遠比不上他的父親。”

淚西小臉更加蒼白,從他的話中,已隱隱猜出幾分端倪。

這神秘人看來身份不低,或許就是那位穀主。他肯定已知道了楚弈的身份,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但是,明明知道楚弈身份還敢刻意挑戰的人……

這穀主必然不簡單。

是其他三詔的人嗎?不對,楚弈雖說四詔關係複雜,但從幾日前茶溪鎮一戰後,四詔的關係應該不至於陰險緊張到此地步。

若穀主不是四詔中人,又敢與北詔為敵,那又會是誰?

淚西暗暗分析,透過睫毛,悄然打量著眼前神秘人。

“你想知道我為何抓你?”五峰穀主問道。

他說話時,不需動嘴,隻從胸腔由一股氣流發出,淚西眉頭蹙在一起,覺得奇怪。

幾個呼吸,她看起來很平靜,甚至微微揚唇:“之前不知道原因,現在看到穀主,大概已能猜到了幾分。”

五峰穀主手指微動,眸中閃過驚訝:“你已知道我就是穀主?”

淚西點點頭:“穀主大費周章,先抓我再引邪君,豈非多此一舉?”

五峰穀主陰笑:“你說得沒錯,本尊的確可以直接抓他,甚至殺了他!”

淚西手心一寒,察覺他話中的殺氣,抿唇道:“可是,穀主好象還想先試探他,再利用他。”

這便是抓自己的目的,不費一兵一卒,避免刀劍相碰,就可以要挾楚弈,利用他北詔之王的身份再做其他陰謀。

五峰穀主未料到淚西能分析得如此冷靜。

淚西悄悄握指,揚起一抹嘲諷:“可惜,穀主可能也會失誤了,邪君的眼光高而苛刻,你以為他真能看上我這樣的女子?你以為他會因我而受你要挾?”

五峰穀主沉默了一會,麵具下的嘴唇勾起:“嗬嗬,本尊之前還不確定,不過現在本尊卻完全相信,姑娘確有那個本事讓邪君對你在乎!”

小臉微變,淚西緊盯著那張森寒的麵具。

一會,她自嘲一笑:“關於這個問題,我卻不如穀主肯定。或許,穀主的運氣比我好。”

“姑娘聰明,本尊靠的不是運氣,而是……” 五峰穀主手指一握,眼迸寒光,“本尊絕不做沒有把握之事。”

淚西垂下眼,心口因他的話撲通跳動得厲害,他們究竟想對楚弈做什麼?是個人恩怨還是想對付北詔?

五峰穀主的目光落在她平淡的五官上,一揮衣袍:“來人,將淚西姑娘帶下去,奉上飯菜,好好伺候。”

這位穀主為何態度陡轉,又對她好了起來?

淚西悄然交織著小手,不住揣測他的用意。身子羸弱不已,體寒氣虛,是真的需要補充食物了。

寒氣上升,窗外灰蒙蒙一片。

這間屋子隻有一扇窗戶,跟門一樣,也被把了鎖,她根本逃不出去。

不用多猜,外麵定是重重侍衛保守,這個神秘的地方,神秘的人,難道他們真要陷身於此嗎?

幸好少淩哥哥與楚弈一起,他們倆身手都不弱,有聰明過人,可以互相照應,應該會很快來找自己吧。

三條矯健的身影,沿著蜿蜒小徑盤旋而上。

轉過像一塊鷹翼般的風化岩石,再攀上幾棵幹勁的枯枝,他們穿梭在林間。

自踏上山平峰的第一步,楚弈便有一種感覺。

感覺現在的每一步都踩在生與死之間,踩在那一線薄如剃刀邊緣的間隙上。

山林寂寂,天地無聲。

隻有他們三人穿梭叢林的沙沙聲。

不知道又沉默了多久,楚弈突然開口:“靜然妹妹帶路到此就好,不必再與我們同行,接下來的就交給我與柯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