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世界。

雪花停止了飄落,茫茫雪地反著銀光。

淚西在洞中熬過了漫長的一夜,最終在極度疲倦中閉上了眼睛。

火堆,一簇簇火焰在跳動。

一件黑色衣裳,輕輕地覆在她的身上。

深沉難解的目光注視著她,蒼白的容顏,薄薄的小嘴,緊蹙的眉頭,她的一切都令他心疼。

酸澀,哽入喉間。

楚弈不想猜疑,但她的表現越發讓他覺得酸澀,苦楚。

或許,他欠她太多,十二年來都未曾想過去了解她,珍惜她……如今,伊人芳心所念他人,他能怪她嗎?

輕歎一聲,挺拔的修眉也整夜不展。

將她的頭,輕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一手輕撫著她柔滑的秀發,目光投向遠處。

被困穀中,何時才能出去?

外麵一片幽靜,隻怕危機暗伏,根本難以逃出。

靜然辛苦為他盜得的解藥卻是假的,他早該想到,穀主會防備在先,怎可能讓自己有複原的機會?

他楚弈這輩子真要就此變成一個廢人了嗎?

真要永遠被困在這與世隔絕的山穀之中嗎?

靜然久去未還,隻怕已經被穀主發現,他又連累了她,一次次欠她更多……

柯少淩一去不返,思究起來,他行蹤詭異,讓人有太多疑惑……

不知不覺,天已漸亮。

伏在腿上的人兒突然身子一顫,眼睛飛快地睜開。

她做了個噩夢,好可怕!她又看到了爹娘,夢到了小時候見到的那永遠難以忘記的悲慘一幕……

“你醒了?”楚弈低頭對她微笑,見她神色驚慌,笑容立刻僵結,“怎麼了?做噩夢了?”

淚西怔了一會,連忙坐起身來,肩頭的衣裳滑落。

她望著他,大眼裏注滿了顯而可見的哀傷:“我夢見……”

晶瑩的眸子,楚楚可憐。

他從來不知道,她的眼神會如此動人心魄,似要將他的心髒糾結起來,疼痛不已。

“別怕,夢而已。”聲音前所未有的溫柔,大手輕撫著她的背,給她安慰。

淚西頓了頓呼吸,搖頭:“不,不是夢……爹娘真的死的很慘……”

泫然欲泣的眼,淚珠在眼眶裏打轉。

多少年來,她都沒有了流淚的習慣。

此刻,脆弱來得突然,像一個孤獨已久的人碰到關切擔憂的溫柔後,所有的堅強轟然瓦解。

楚弈心中一動,長臂一伸將她攬入懷中。

淚西微微掙紮了一下,無聲地靠進他的肩窩。

有時候,不需要半句言語,一個眼神,一個擁抱便足以給予溫暖和安心。

她無聲地抽泣,努力將自己從噩夢的回憶裏拉出來。

“你爹娘……”楚弈喉頭緊縮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問起這令人傷心的往事。

靜靜地伏在他的肩窩,小腦袋輕輕動了動。

有力的手臂連忙將她抱得更緊,堅實優美的下巴抵在她的發頂。

良久,他以為她不願意再提的時候,聽到幽幽而傷楚的聲音傳出,帶著少許鼻音:“那天傍晚,我幫爹爹送藥給一個街坊大嬸,很晚才回家……發現藥鋪裏一片漆黑……跑進去一看,原來爹娘……他們已被歹人殺害……”

楚弈合住雙手,將她密密環抱。

“都過去了……歹人會遭到報應的。”他低聲安慰。

淚西吸了口氣:“我發現爹娘遇害的時候,正好聞大叔帶人來找我……後來,辦完了爹娘的喪事,我便跟聞大叔進了宮。”

後來便認識了他,傲慢無禮的太子。

那實在不是段什麼美麗的回憶。

“你爹娘的事查出來了嗎?”他沉默著,隻用手掌輕柔地拍撫著她的背。

“沒有……我爹娘根本不可能與人結下仇怨,怎會有人要殺害他們?……這麼多年來,聞大叔一直在追查,可是每條線索都緊得很,到現在也沒有結果……”

心中一陣抽痛,為她如此忍著多年的喪親之痛。在他春風得意,敬受萬人仰仗之時,她柔弱的肩頭卻承受著那麼多的傷害……

楚弈,你真是混蛋!

他抿起唇,暗罵著自己,下頜收得很緊。

聞天鳴這個人,他絕對信得過。當年奉父王之命四處尋找他的命定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