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半夜之時,子修和憐兒站在大廳中央,微愣地看著端坐在上座的小少爺,小少爺雖說羸弱了些,但是自那日醒來後,她那雙黑瞳所散發出來的光芒著實無法被掩蓋,漆黑的瞳孔,難以讓人自拔,如同深淵一般,不敢讓人直視,生怕會被吸收進去,那惑人的神情,其實他們所明白的。
蜜色的肌膚在燭光的照射下泛著些許光澤,映襯在著消瘦的麵頰讓人覺得有些恐怖,雙眼有些微的凹陷,更加凸顯了那雙黑瞳的美麗。
精瘦的鼻梁傲然挺立,嘴角噙著一絲淡淡的笑容,大開的窗戶帶來陣陣秋風,月牙白的長衫迎風飛揚。
良久,似圓非圓的月被灰黑的雲層所掩蓋,失去了本來的陰冷光澤,垂下眼簾,如風一般的聲音輕緩的說道:“子修,憐兒,你們可願意跟著我?”
“少爺說的哪裏話,無論少爺去哪裏,子修都跟著你!”
“少爺,夫人已然去了,憐兒定會好好伺候您的。”
“從明天開始,可有好戲看了。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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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四少爺身著一身素白長袍,頭綁孝戴,跪在母親的棺木旁,因為三夫人是落魄貴族的女兒,她的死並沒有引起什麼人來哀悼,而且江南柳家隻是一個旁係而已,柳家的本宅是在帝國國都,隻是因為柳老爺柳正昇從小便體現了很高的經商頭腦,故而將他派往江南這塊肥碩的土地,這麼些年了,他著實沒讓本家的人失望,每年都有數百萬的金幣彙入本宅,而他也不過娶了三房夫人,在這樣一個奇異的世界也是少有的。
一大清早,柳三夫人柳穆氏秋蘭的屍體便已裝入棺木之中,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微笑,似是在安睡,屍身周圍還擺放了清新素雅的百合,這些百合都是經過處理的,可以長時間保鮮,身著暗花長裙,頭綰長髻,畫著淡妝,整個人都是那麼的美麗,好似從未有過的美,嘴裏含了一塊防腐的玉石,畢竟是柳家的夫人,也沒有什麼虧待。
柳無塵跪在棺木前,沒有眼淚,雙眸沒有一絲波動,仿佛一汪清水,就像是一處幽深的黑潭,看不清,也看不懂,蒼白消瘦的麵頰沒有任何起伏,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不過是個看客罷了,誰會想到他竟會是棺木裏的那個女人的親生兒子。
“無塵,你母親既然已經去了,你就搬到我那住吧,到時候我給你派幾個丫鬟小廝去照顧你,可好?”柳正昇畢竟還是他的父親,再加上前幾天那麼一鬧,心裏也有所不忍,也希望好好照顧這個早年喪母的孩子。
然而,回答他的卻是柳無塵淡然的沉默,一言不發。
整個靈堂安靜得嚇人,似乎掉一根針都可以很清晰的聽見。
接著便是大夫人,也“滿懷好意”的說道:“是啊,無塵,秋蘭妹妹年紀輕輕的,就病逝了,以後你住在‘秋水居’也不方便,還是搬出來吧。”
沉默了半晌,柳無塵劃出一絲冷笑,淡道:“多謝父親和大夫人的好意,無塵在‘秋水居’住慣了,就不去前院叨擾各位了,再說了,還有憐兒在,無礙。”
“相公,大姐,既然無塵都這麼說了,咱麼也不好強求,過幾日便讓幾個手腳利索點的丫頭小子去伺候他便是了。”
“也罷也罷,無塵還要替母守孝三年,安靜安靜也是好事。”柳正昇也是一臉沉痛的看著棺木中的人,畢竟是十多載的夫妻也有些許不忍,但還是閉上眼,跟管家說了三個字:蓋棺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