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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姨已將家裏的房間收拾了出來,今兒個一大早便來接林雲起回去住,林雲起自然求之不得,她在這塊丸子大小的地方待得都快發黴了。
在看到的雲起的那一瞬間,君清竟以為自己在做夢。在確定這一切都是真實的之後,她忍不住抱著雲起哭了起來——這孩子已經受了太多苦了,如今恢複了容貌也算是對她的一些補償。
在兩人離開小屋的時候,那老婦的孫子居然過來了。現在這小孩看雲起長得醜,固有事沒事就往小屋裏扔些石頭什麼的,現下看到一個如此水靈的小姑娘從那小屋子裏走出來,驚訝到嘴巴都可以塞下一個雞蛋了。
雲起看了看那老婦的孫子,稍稍有些鬱悶,自己怎麼說也是十多歲的年紀,竟然沒個八九歲的孩子大,真真是白長了人家兩三歲。不過她是早產兒,本來就比同齡孩子長的小,這一病之下,就更瘦小了,巴掌大的小臉上隻剩下一對又黑又亮的大眼,更加顯得楚楚可憐了。
君清牽著雲起的手,朝著家走去。而雲起怕因為一夜之間恢複容貌而引起懷疑,所以特地在出門前帶了個麵紗,一路上許多人看到也沒有怎麼懷疑,畢竟林家在當地也是大戶人家,二小姐得了怪病毀了容這種事情幾乎是人人知道的,現下見到這二小姐帶著個麵紗,也隻道她是因毀了容想遮擋一下。
這一路真真漫長,總算熬到了清姨家,林雲起立即鬆開清姨的手,毫不陌生的穿過廳院跑向臥室,進去後便衝向香木桌上的鏡子,當看到鏡子上倒映著自己跟從前一模一樣的臉時,才放心地舒了一口氣。
清姨看著這孩子的動作覺得好笑,卻又慶幸
劉家做的是大米生意,在丈夫死後,君清就接手家裏的事情。在以前就算她的丈夫是個藥罐子,但怎麼說也是個男人,所以跟合作人一直也相安無事。但換成了君清之後就不一樣了。她是一介女流,本來世俗認為女子就不該管理家族生意,而偏偏君清又生得貌美,如今丈夫死了,見這寡婦沒了依靠,撐不起大梁,便處處與她作難,君清吃了悶虧、被占了便宜也隻能打落牙往肚子裏咽,有苦說不出。
林雲起見時機到了,便將那包著的三十兩銀子拿了出來。
清姨見那銀子一驚,忙問來處,林雲起隻說:“這是林家給我的銀子,我一直留著沒有告訴清姨。”
清姨聞言手一顫,絞住了帕子,看了林雲起半響,才小心試探著問:“雲兒可是想家了?”
林雲起卻是搖頭,低頭擺弄著銀子道:“有清姨的地方才是我家,別的地方都不是。”
看著床上洗的噴香,幹幹淨淨的小侄女,小小年紀口裏竟能說出這麼暖人心的話,清姨眼淚當真在眼底轉了一圈,不住的親著她耳朵低聲泣道:“可憐的,這些年讓雲兒受苦了,怪姨娘,都是姨娘不好……”
林雲起老實的在清姨懷裏待了半天,見她終於平複了心情,便撒嬌要求道:“清姨,我們離開這裏去京城吧。”
清姨一愣,低頭看向她。
原本她就是大家閨秀,操持家裏、經商也尚且拿手,但這小地方講究人情世故,她丈夫又去世了,合作人處處為難她,所以這些天才煩惱,覺得日日如縛繭中,欲破而不出,如今林雲起無心的一句話,竟不經意入了心,使她崩緊的那根弦頓時一鬆。
注意到清姨開始認真考慮自己的話,雲起便把自己偷偷藏起來的千年人參也推到了清姨麵前,君清大吃一驚,問雲起:
“雲兒從哪處得來這般貴重之物?”
“這是先前娘給雲兒的,”雲起看著君清,脆生生的說:“以前爹爹對娘很好,說雲兒是早產兒需要食補,固把這難得的老參給了娘,讓娘做給我吃,但是娘說小孩子不宜大補,所以就把老參收了起來,在爹趕走的雲兒之時給了雲兒。”
君清看著麵前的三十兩和千年老參,估摸著去京城的銀錢已經是有了。但是自己一個婦道人家,還帶著個孩子,又如何在京城生存下去?
雲起知道清姨早年未出閣時學過粵繡,有一手好誘活兒,出嫁時的繡品也全是她親手所為,據說是極為驚豔。而那京城到處都是皇親富甲的府地,攀美附雅的風氣甚是濃重,大到房間擺設隔欄屏風,小到身上的衣服發飾物件都要求件件華美,這時候粵繡雖然還沒有在皇城時興起來,但是依清姨精湛的手藝,說不定能給皇城帶去新的潮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