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生理目力隻能看出幾裏遠。在天宇清明的時候,人覺得能夠看清一切。目力的極限處,某些東西是模糊的。譬如一匹吃草的白馬,亦像一尊荒草裏的石獸。
當人們對目力極限處的事物發言時,事後常常因為判斷失誤而後悔。
法國的科學家高斯說,蒸汽可以推動物體運動,並著有《動力與各種機器的關係》來說服別人相信,人們卻因此相信他是瘋子。想想看,輕飄飄的蒸汽能推動物體嗎?它甚至連手帕都不能推動。高斯的想法,在當時被認為是荒謬的。由於顯得過於荒謬,他被瘋人院關押了20年,並死在了那裏。
高斯的不幸在於同時代還活著黎塞留,這位紅衣主教和法國首相。黎塞留以生理的目力來判定別人思想的目力。
50年代,當馬寅初為人口問題而憂慮時,恰恰處在“人是第一個可寶貴的”氛圍之中。馬寅初個人的“身敗名裂”與未能及時減緩的人口壓力相比,後者是更大的悲劇,成了全民族的負擔。
每人的目力有限,但當事人不知哪裏是目力的極限。人在猶豫不決的時候,沉默也許是最好的選擇,特別是對待不同的思想見解。沉默成全了自己,也成全曆史。那個站在荒野上的人,辨不清前方是石獸或吃草的白馬,往前走幾步就辨清了。這幾步有時意味著幾年,那麼在沒有辨清的時候,就不要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