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鬼1(1 / 3)

第一章 托夢

似乎是第一次,我把女朋友菲菲帶進了我的臥室。我巧妙地躲過家人的眼睛,成功地讓菲菲羞紅著臉站在了我的床前。接下來應該進入的程序,想必任何一個成年人都知道。菲菲願意在深夜進入我的臥室,她自己也應該知道將發生什麼。

我盡量讓自己坐在床沿上的姿勢顯得沉穩老練,但我明顯感覺到雙腿間的那部精密武器已經敏感地接收到了一些令它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信息。於是,我伸手拉了拉傻站在床前的菲菲。菲菲動心了,她略顯苗條的身軀開始向我移動。我假裝鎮定自若地看著她,心裏卻欣喜不已。平日裏徒有虛名的雙人床,今天可以名符其實地承擔兩個人的體重,對於床來說,這才是物盡其用。

在我的鼓勵下,菲菲終於半推半就地把外衣脫掉了,她很羞澀,她脫掉外衣後再不肯脫內衣了。我看著她如同體育畫報上足球寶貝一樣半裸的性感身體,隱蔽於雙腿間的野馬幾乎脫韁而出。但我還是控製住了野馬,我說:來,脫吧。

菲菲卻一把抓住我的手臂,一邊搖來搖去,一邊發出口齒不清的嬌嗔,仿佛她的舌頭天生短了一截。不過我還是聽出來了,她的意思是,內衣扣子在背後,她夠不著。我的手臂快要被她搖得脫臼了,我必須主動給她解開內衣扣子。不過,這也未嚐不是一件有趣的事,要知道,女人身上的最後一塊遮羞布,究竟由她自己脫掉,還是由男人給她剝除,這個中的味道,是完全不一樣的。這麼想著,我張開嘴巴大笑了一聲:哈!

然後,我假裝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其實卻滿心歡喜地向著菲菲半裸的軀體伸出了手。

我的手剛伸出去,就被一巴掌狠狠打了回來,並且,我耳朵裏聽到的是我母親楊淑英蒼老而急迫的聲音:阿弟,醒過來,快醒過來啊!

睜開眼睛,我看見楊淑英正抓著我伸向菲菲的那隻手,手的感覺是火辣辣的,而楊淑英正以一種既幸福又悲哀的眼神看著我,發出一串恨鐵不成鋼的感歎:哎,阿弟啊,你怎麼長不大呀!你的鹹豬腳啥時候才能老實點?

楊淑英闖入我臥室的這一夜,正是四月初的一個淩晨,她把我從一場剛進入角色的春夢中強行拉了出來。在夢中,我為自己虛構了一個叫菲菲的女朋友,並且我們的關係正發展到白日化階段。然而,楊淑英把我好不容易構架起來的一場完整而甜蜜的夢無端地打斷了,眼睛一睜開,那個叫菲菲的女孩即刻不知所蹤,為此,我還未完全蘇醒的情緒變得懊惱不已。

我想回憶一下夢中虛構的女朋友的容貌,可是很遺憾,我隻看到那個叫菲菲的女孩半裸的白皙軀體,她在我的夢中竟沒有麵容。更令人沮喪的是,即便是那具身體,也沒有全部裸露。我還沒來得及把菲菲的內衣脫掉,楊淑英就殘酷地把我搖醒了。醒來後我就知道,我伸向菲菲的手,毫無疑問是伸進了楊淑英的懷裏,於是,楊淑英對我發出了第一萬次的指責:你的鹹豬腳,老毛病怎麼戒不掉呢?

說完這句話,楊淑英忽然改變語調,以詭異而神秘的口吻宣布了一條莫須有的消息:阿弟,你阿爸剛才托夢給我,說你三叔叔死了!

楊淑英說的這句話,在我聽來是一句十分陌生的話。阿爸、三叔叔,這兩個人物在我的日常生活中是從來不會出現的,因為我根本就沒見過我父親喬元生,或者說,我見過他,但忘了。至於三叔叔喬元德,我也已經有二十六年沒見了,依稀記得,他是一個黑瘦的矮個子男人,似乎很有力氣,別的就不知道了。楊淑英知道的也不會比我多,早在二十六年前,她就帶著她的兒子喬凡穀離開劉灣鎮,離開喬家宅,回到了市區的娘家。二十六年中,她似乎從未找到過一個必須回劉灣鎮的理由,當然,她不是故意要回避什麼,她隻是順其自然。

劉灣鎮是我的故鄉,喬家宅是我曾經的家,隻不過二十六年來我從未回去過。其實,回不回劉灣老家,我做不了主,楊淑英不願意回去,我自然也不會獨自回去。似乎,楊淑英對劉灣鎮和喬家宅素來忌諱,甚至不願意提及劉灣鎮以及生活在劉灣鎮上的親人,她一貫的態度讓我幾乎不敢打聽有關劉灣老家以及喬家的事。這樣的日子已經過了二十多年,好像也沒什麼不妥。然而,在這個天還未亮起來的四月淩晨,楊淑英卻破天荒地提起了劉灣老家的兩個人物:阿爸和三叔叔。

我斜靠在枕頭上,好一會兒才想起這兩個人究竟是誰,我想起他們是誰後就笑了出來,我笑著對楊淑英說:我阿爸?你說的是鄭宗義還是喬元生?

楊淑英在我的鹹豬腳上打了第二巴掌:小赤佬!不許瞎三話四。我說的就是你親阿爸喬元生。喬元生托夢給我,說你三叔叔死了,喬元德死了。

說完,楊淑英拾起我的鹹豬腳,一把握在手心裏:你阿爸托夢給我說,要讓阿弟去送葬。他說,阿弟是喬家的後代,一定要去。

楊淑英的手掌幹燥而粗糙,遠沒有我童年記憶中的那對乳房來得柔軟溫暖。我已經二十年沒有讓我的手成功地伸進楊淑英的衣襟了,尤其是她嫁給鄭宗義後,我甚至不知道她胸前那兩個曾經為我所擁有的寵物被蹂躪成了什麼樣。想起這些,我就用力抽回楊淑英手心裏的鹹豬腳,裝出一副很不屑的樣子說:姆媽,三叔叔還好好活著,你卻平白無故地說他死了,這樣不好。再說了,即使三叔叔真的死了,我幹嘛要回去送葬?他又不是我親阿爸。

楊淑英在我手上狠狠抽了第三巴掌:不許放屁!隻有死了的人才會托夢,死人是不會騙人的,死人要麼不說話,一說就作準。

楊淑英認真的樣子說明她對喬元生的夢中留言深信不疑,這讓我原本斜靠在枕頭上的身軀頓時豎直起來。彼時,我清晰地感覺到身上的皮膚霎時間爆出了一層密度較高的雞皮疙瘩。死人也能說話?並且是和活人說話?還一說就作準?這豈不是見鬼嗎?我理了理思路,得出一個大概的結論,也許,剛才楊淑英做了一個類似於恐怖片的夢,此刻她的神智還有一半在夢中,沒完全清醒呢。於是我說:姆媽,你是做夢做糊塗了吧,阿爸老早就死了,夢裏的話能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