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眼睛也能看見天堂
文/包利民
在法國南部有個叫安納西的小城，城中心的廣場上矗立著一尊雕像，那是一個普通的士兵，而在小城他的名字卻是家喻戶曉。他叫約翰尼，在二戰中，他所在的部隊在這裏戰至隻剩下他一人，他卻沒有退走，在街巷屋頂，不停地狙擊城裏的德國兵。他精準的槍法，使上百名德軍把命丟在這裏。最後他在敵人的圍攻下壯烈犧牲，戰爭勝利後，小城的人民為了紀念他，在廣場上豎起了這座雕像。
可就在這一年，約翰尼的雕像卻時常發生著怪事。有一天早晨，人們發現雕像的一隻左眼被人用泥巴封住了，清潔工人把泥巴弄掉後，第二天，卻依然發生了同樣的情況。這下使人們議論紛紛並十分憤怒，痛罵褻瀆他們心目中英雄的那個人。為此，人們自發地組成夜巡隊，試圖抓住惡作劇者，可是一連幾晚都沒有進展，而令人吃驚的是，那塊泥巴依然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雕像的左眼上。
正當人們驚疑不定一籌莫展之際，一位名叫帕克的老人自告奮勇地站出來，說要單獨解決這件事，麵對這個老人，幾乎所有的人都懷疑他能否勝任，可看他充滿自信的神情，便也隻好讓他一試。
帕克老人開始行動了，且拒絕別人的幫助。那天夜裏，他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廣場上，眼睛閉著，似乎睡著了。不知過了多久，寂靜中傳來“啪”的一聲輕響，老人忙向雕像走去，伸手取下雕像左眼上的一小團泥巴，把玩了一會兒，側耳四處聽了聽，帶著微笑搬起椅子回家了。
第二天上午，帕克老人來到雕像麵對的那片平民區，這裏離雕像隻隔著一條街道。他走走停停，最後站在了一戶人家的門前，舉手敲門。良久，門開了一條縫，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孩探出頭來問：“你找誰？”老人說：“我路過這裏，可以進去坐會兒嗎？”小孩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門打開了。在院子裏坐下後，老人緩緩地問：“小提米拉，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小孩吃了一驚，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說：“你說些什麼？我聽不懂！”老人笑了，說：“小提米拉，我知道是你做的，雖然我不能親眼看見。不過你別害怕，我是不會說出去的！”小提米拉盯著帕克老人看了好一會兒，才問：“你是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的？又怎麼知道是我幹的？”老人點點頭，說：“幾年前我就知道你，一場意外使你的左目失明，從此你就麵對著許多人的嘲笑，你的事這一帶有誰不知道呢？”
沉默了好一會兒，小提米拉抬起頭，右眼中放出惡毒的光來，恨恨地說：
“你知道他們叫我什麼嗎？他們叫我獨眼鬼！還有不少小孩向我扔石頭，跟在我後麵辱罵我。我就要把他們心目中的英雄也弄成獨眼鬼，看他們還能不能笑得出？”帕克老人聽後，說：“孩子，我來找你，並不是要責備你，我隻是感到好奇，你是用什麼方法把泥巴弄到雕像的左眼上去的？”小提米拉有些得意地說：
“我自製了一把槍，把泥巴團成丸裝進去，然後爬上房頂，就射在雕像的左眼上了！”老人哈哈大笑，一邊鼓掌一邊說：“真是聰明，槍法也準，這麼遠的距離，那麼暗的路燈，你居然能瞄得那麼準！”小提米拉垂下頭來，說：“我瞄得準，是因為我隻有一隻右眼！”
老人站起來，抬手撫了撫小提米拉的頭，說：“孩子，這個雕像，也就是約翰尼士兵，你知道嗎？在那段戰爭的日子裏，他用一隻眼睛的時候也是最多的。他要在城裏狙擊敵人，要閉上左眼瞄準，他槍法那麼好，就是因為隻用一隻右眼。而你的槍打得這麼準，也是隻用一隻眼睛的緣故。所以說，不要抱怨上帝對你不公平，也不要痛恨那些嘲笑你的人，命運奪去了你的一隻眼睛，是讓你把目標看得更清楚、更準確！”小提米拉的右眼中，淌出淚水來。帕克老人轉身向門口走去，出門前撞到了牆上，他回頭笑著說：“忘了告訴你，小提米拉，我的雙目許多年前就失明了，你這個院子我不熟悉，才會撞到牆！”看著老人慢慢遠去的背影，小提米拉的兩隻拳頭攥得緊緊的。
從此，雕像的左眼上再沒有泥巴出現，人們也漸漸淡忘了此事。幾年之後，在全法的射擊大賽中，一個獨眼的人卻一舉奪魁，而且是曆屆冠軍中唯一的滿環。站在領獎台上，小提米拉的右眼中放出熱切而堅定的光來，再無怨懟與憤恨，因為他明白，一隻眼睛中的世界，也可以是完整而美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