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道:“爹爹既然有此機會,孩兒敢不依遵嚴命?孩兒隻要報得哥哥的冤仇,無不聽從!”垂相道:“好,難得我女兒的孝義!但恐日後被人恥笑。”小姐道:“這倒不妨,隻要爹爹請陳琳到來與他餞行,席中就談及其事,將女兒的圖取來與他看了,若是可以進得,他就不肯還圖了。倘然中選,必有欽差來聘,日後哪個敢評?”垂相道:“果然女兒妙計,不羨陳平。”如此且去備貼,請了陳琳到府細談。卻是:翠微深院選。娥,玉殿二呈畫圖。
一柬老人來月下,數年威福滿山河。
那陳琳領旨,前往蘇揚一帶訪尋美女,已奏明日起身,但雲江南人物風流,不知可能果有絕色的美女。這教君命召,不侯駕而行。閑話休題,且到了蘇揚再作理會。忽見小內侍進來說道:“老公公,外麵有龐垂相差來的家人,說請陳公公去餞行。名帖在此。”那陳太監接過名帖一看,說道:“好奇怪。這老龐在朝,極自誇大,見了咱們不放在眼裏的,如何今日與咱餞行?想是他如今曉得朝廷與咱心腹,故此他也來奉承。咳,老龐你真個勢力。”
雪中送炭人間少,錦上添花世間多。卻是世情看冷淡,果然人麵有高低。
那陳琳道:“既然老龐請咱餞行,隻當去擾孫子的。真是早上不作官,晚間不作揖。孩子,你去對他家丁說,承太師相請,少頃就來。”那小內侍回複了家丁。隻見那陳琳頭戴一頂搶龍的帽,身穿一品的蟒袍,腰圍的金鑲白玉絛,足上烏靴粉底,手掄一柄馬尾的拂塵。那陳琳穿了公服,踱出廳來,坐了一匹五花馬,帶幾個小內侍,來到相府,通報裏邊。
那龐垂相接了進廳,相見了一番,分賓主坐下。陳琳道:“承老太師召見,敢不赴趨?”太師道:“豈敢。老夫聞公公奉旨出京,特備水酒一杯,屈駕光臨,聊伸一餞。”陳琳道:“又要太師費心。”
那二人登席,兩旁站立了一班女樂,筵前歌唱了一番,個個回避進去。垂相道:“陳公公,目下欽差先從那一處尋訪?不知如何美貌合得聖意?”陳琳道:“老太師有所不知,不過溫厚崇禮,自然福大。”龐垂相道:“妙啊!隻要福大,必合聖意。這陳公公講得極妙,若取溫厚載福,老公公何必舍近圖遠?”陳琳道:“倒要請教老太師,難道洛陽就有?”垂相道:“怎麼沒有?老夫現有畫圖在此。”
陳琳接來一看,便道:“老太師,這是誰家的女子?”垂相道:“這教不遠千裏而來,可能進得?”陳琳道:“莫非就在府上?”垂相道:“然也。”陳琳道:“這位女子與老太師什麼稱呼?”垂相道:“這位女子,不瞞陳公公說,卻是小女多花。”陳琳道:“原來是小姐啊,呀!咱倒失敬了。請教垂相,令愛今年貴庚多少?”垂相道:“才交十六歲了。”陳琳道:“今日虧得垂相說起,見了畫圖,好去進呈,定得上選。不然豈不耽誤了小姐?如今不訪,明日待咱責了畫圖就進,包管老太師是國丈,小姐是貴人。”垂相道:“全仗公公仁力。”
那陳琳取了畫圖,別了垂相回府,專等仁宗升殿。陳琳奏道:“蒙萬歲差訪美女,昨值龐集餞送奴裨,談及美人,他將女兒多花的真容進出,奴裨冒幹貴進,恭呈禦覽。”那仁宗接過畫圖,展玩良久,不覺龍情大悅。陳琳看見朝廷嘻嘻展玩,俯伏又奏:“目下正春風浩蕩,龐園牡丹盛開,垂相必定請駕賞玩,教他令小姐一齊見駕,那時聖上龍目細觀,然後聖裁。”仁宗道:“準依卿奏。”
那陳琳出朝,即傳旨龐集說:“朝廷圖已收進,必得垂相請駕遊園,同了小姐接駕,立刻就聘,豈不好麼?”垂相道:“多謝公公費心,既如此,老夫今日端正了請本,明早上達。”陳琳別去。
太師來見小姐,把前番的說話道了一遍,來到書房,端正請本。吩咐家人將園內打掃潔淨,以便恭迎聖駕。那家丁聽得太師吩咐,各自分頭料理。垂相入朝啟奏,請駕賞花。仁宗道:“卿既奏請,聯於明日臨幸便了。”不知以後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