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她雖然依舊近在咫尺,雖然她的雙眼依舊看著自己,但她的心已經不再屬於他了……
忽然間,他好像感覺不到痛意了,這是痛到極致變成麻木了,還是因為他的靈魂馬上就要寂滅了呢?
他的意識越來越模糊,恍惚間,他好似到了一個被白雪籠罩著的湖邊,在湖的邊上,一道嬌小的身影正縮著脖子,跺著腳,不停地轉來轉去。
他認出來了,這裏是舒牧族的清泠湖,而那道身影,正是舒可寧!
這裏是他們兩年間固定的見麵地點,她正在等他!
“寧兒……”暮紫昕心中一喜,如每一次赴約的時候那樣,一邊叫著她的名字,一邊迎了上去。
可是這一次,舒可寧並不像往常一般飛快地朝他跑來,而是依舊在原地抱著肩膀跺著腳。
看得出來,她很冷。
而且她的口中還不斷地念叨著:“不用擔心,梓木他一定會來的,他身體不好,走得慢一點很正常。”
她看不到自己嗎?
此時的暮紫昕已經站在了舒可寧的麵前,可是她卻好似什麼都沒看到一般。
一陣風吹來,刮得地上的雪紛紛飛起,鑽進了她的脖子。
舒可寧“啊”的一聲驚叫,連忙從脖子裏把雪沫子掏了出來,而後拉緊了衣領。
那可愛的樣子,讓暮紫昕既心疼又好笑。
幾乎是本能的,他上前一步,想將她擁進懷中,卻不想自己的雙手竟然穿過了她的身體,什麼都沒抱到。
暮紫昕呆呆地看著自己的雙手,這才發現這雙手竟然是透明的。
半響之後,他苦笑了起來,原來,這是自己的靈魂,是他的靈魂回到了曾經和舒可寧留下記憶最多的地方了。
這是不是代表,其實他對她還是有感情的,隻是因為自己被利欲和仇恨衝昏了頭腦,所以才會忽視了自己的真正內心。
亦或者,他早就發現了,隻是自己不願意承認而已,因為在他的心目中,永遠都是權益第一,所以,他無法為了遵從自己的真實內心,而放棄娶鳳女的野心。
隻可惜,最終弄巧成拙,落得個靈魂灰飛煙滅的下場。
現在說後悔已經太晚,好在,他還有機會看到那個純真可愛,心中隻裝著他的女孩;他還能這麼近距離地站在她的麵前,卻不被她嫌棄仇視;他還能……在消失前這麼靜靜地看上她幾眼。
他已經無憾了……
於是,他就這麼站著,看著她往湖中扔雪球,一團又一團;又看著她在樹邊用雪堆小動物,一個又一個。
同時,他還聽著她不斷地自言自語聲。
“梓木怎麼還不來?他不會病發昏倒在半路了吧?”
“哎,都過去一個時辰了,他不會真的不來了吧?難道他忘記了我們今天的約會?或者他已經把我忘記了?”
“不不不,他不會忘記我的,一定是有事耽擱了,我再等一等吧。”
“看來他真的不來了,今天天氣這麼冷,他肯定是身體不適才來不了的吧。”
“我還是回去吧……”
看著她帶著滿滿的失望,一步一回頭地離開了清泠湖,暮紫昕拽緊了雙拳,恨不得立刻衝上去抱住她。
可是……他的腳被定在了原地,他隻能看著舒可寧越走越遠,直到消失不見。
那一次的失約原因,他給舒可寧的交代是兄長去世,他在家裏處理後事,所以才無法赴約。
這個原因不假,當時確實是因為皇兄被風焰所殺,父皇傷心欲絕,他要處理皇兄的後事。
但最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在那個時候成為了暮辰國的太子,那份喜悅早就讓他將舒可寧給拋之腦後,更別說什麼約會了。
如果那一次自己來了,舒可寧跟風焰之間,或許就走不到那一步了吧?
在他愣神間,畫麵忽的一轉,湖邊的雪已經少了很多,天氣也沒那麼冷了,應該是過了幾天吧。
他看到舒可寧又來了,隻是這一次,她不再自言自語,也不再扔雪球,堆雪人,而是就那麼靜靜地站在湖邊,看著湖麵發呆。
她的麵色很是憔悴,連眼眶都是黑黑的,看得暮紫昕心一陣抽痛。
如果他記得沒錯的話,這幾天,她應該正在經受著被逼婚的遭遇。
她一定很痛苦吧。
天漸漸黑了,舒可寧的臉上緩緩地流下了兩行眼淚,她轉過身,嘴角帶著一抹諷笑,將一封信用紅絲帶綁在了樹上,然後毫不猶豫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