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漢延熹八年是個多事之秋。水旱蝗災頻頻光顧神州大地,再加上一場來勢凶猛的瘟疫,死人往往死到一村滅絕,無人埋屍的境地。
這一年的四月天,揚州秦淮河一連降了半個月的大雨,使得淮河之水泛濫成災,瘟疫四起,瘟死的人順水漂流,樹上、河灘到處有洪水衝來的腐屍,吃紅了眼的野狗,都受不了腐肉的臭味,專揀還有一口氣的活人下口。
一個霹雷電閃大雨滂沱之夜,駭人的雷聲混在恐怖的雨聲中撕扯著天地,把淮右大地投入渾渾沌沌的境地。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暴風雨中,鬼火一樣的風雨燈一閃一閃,時隱時現。
淮河東北三十裏有一村,名為石崗村,村裏住著十幾戶的人家。村東頭有一戶姓朱的人家,名叫朱老實,因為他為人異常老實忠厚,他的大名反而沒有多少人知道。
今夜,朱老實的婆娘陳氏正在房內分娩,這是他第三個孩子,之上他婆娘已經給他生了一男一女了,現在朱老實帶著兩個孩子圍在灶台旁燒著熱水,而隔壁鄰居吳氏在房間內為陳氏接生,窮苦人家一般都請不起產婆的,都是街坊鄰居之間的女人互相接生,因而造成死亡率十分之高。
“隆隆”
“啊”
屋外的雷聲和陳氏的慘叫之聲嚇得兩個孩子往朱老實的身上靠了靠,朱老實撥了撥灶台內的火苗,撫摸著自己的孩兒安慰到:“沒事的,你們的母親都生了兩個了,有經驗,現在叫的越大聲,孩子生得才會越順利。”
兩個小孩不懂,聽到父親的話,倒也安靜下來,其實這歪理是朱老實憑自己的見識和道聽途說總結起來的,倒也十分符合窮苦人家生孩子的情況。
屋外,一陣手臂粗的閃電夾帶的陣陣紅光朝這個朱老實的家呼嘯而來,閃電一閃而過,而那紅光卻蓋著屋頂遲遲未曾散去。
“著火啦,快來人呀,著火啦。”
“哇———哇哇————”
與此同時,屋裏屋外傳出了兩種不同的聲音,朱老實聽到嬰兒哇哇的哭聲,咧開了有些幹裂的嘴唇,笑著對兒子和女兒說道:“聽到沒有,你們母親已經生了,我們快端熱水進去看看。”
三人剛來到房門邊,鄰居吳氏就打開了木門對外喊道:“朱老實,恭喜了,你婆娘給又給你生了個帶把的。”
“多謝吳家妹子,多謝了!”朱老實順勢將手中的熱水遞給吳氏,大步一跨,來到了內屋。
這朱老實的家窮得很,這房子本來隻有一間大屋子,後來用了木板隔成裏外兩間,一間睡覺之用,一間是灶房與廳堂。
進來內屋後,果然木榻上躺著一名布衣婦人,滿臉的慘白與汗漬,身邊用麻布包裹這一個胖嘟嘟的嬰兒。“孩子他娘,你怎麼樣?”朱老實上前輕輕握著婆娘的手,關切的問著。
陳氏勉力點了點頭,虛弱的回道:“他爹,我沒事,讓我看看孩子。!”說著,就要撐起身子。
“你好好躺著,讓我來。”朱老實,趕忙扶著婆娘,伸手就要抱兒子。“快停下!快停下!”這時,吳氏婦人端著熱水與兩個小孩一同走了進來,喊道:“先讓讓,你那三兒的胎水和母血都還沒擦幹淨,心急幹嘛!”
朱老實嘿嘿一笑,讓了開來,見那吳氏婦人先用新的熱水輕輕的為小嬰兒擦拭身上還殘餘的母血汙漬,然後又重新用條捂熱過的麻布,把嬰兒包了起來,伸到朱老實麵前。
輕輕撫摸著小兒子光滑的小臉蛋,朱老實憨厚的笑著,湊到陳氏麵前,說道:“他娘辛苦了,來快看看我們三兒,多麼結實,大大的眼睛四處瞧著呢,就剛才哭了聲,就不在哭喊了,一定好養活。”
順著朱老實的目光,陳氏也注意到了,小兒子竟然帶著疑惑的目光看著自己,也大感驚奇。
“阿爹,阿娘,讓我們也看看弟弟。”
大兒子和二女兒搶先說道。
陳氏慈愛的望著自己的一家說道:“他爹,就先讓大娃和二丫看看吧。”
大兒子小心翼翼的接著,二女兒不停扮著奇形怪臉逗著。
這時,吳氏婦人也湊了過來說道:“朱老實呀,你這個小兒子可真了不得呀,他好像是自己爬出來似地,你婆娘就使了幾下勁就出來了,可不像上次我給村尾的老李家那婆娘,那足足生了四個時辰才把那小娃給弄了出來,這兒子將來定然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