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愛
張記書
夕陽西下,有一對平凡而特殊的人,邁著蹣跚的步子,在沁河邊散步。女的是一個耄耋老人,男的是一個弱智中年,是女的兒子。走著走著,兒子說:“媽,我要媳婦。”
母親說:“又說傻話了!女人是老虎,會吃掉你的。”
“不,媽騙人。你也是女人,為什麼沒吃掉我?我就要媳婦。”
“那,那,那媽媽就不要你了。要不到媳婦,又丟了媽媽。”
母親氣哼哼地朝前走去。看到媽媽真的生氣了,兒子再次妥協:“我不要媳婦啦,我要媽媽。”
兒子緊走幾步,攙扶住媽媽,相依著向前邁去。母親的心就像沁河裏流淌的水,翻騰起浪花兒。
母親年輕時,是當地有名的大美人。與丈夫結了婚,還常常收到其他男人的情書。然而,自從生下了弱智兒子,她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突然遭了霜打,再也抬不起頭來。那時,國家已提倡計劃生育,於是,單位就給了她生育第二胎的指標。第三年,她就生了第二個兒子,是個聰明伶俐的孩子。她才逐漸在精神上緩過勁來。
兒子被腳下一塊小石頭絆了個趔趄,然後說:“不娶媳婦也中,那麼你再給我生個弟弟,就有人給我玩啦!”
一提弟弟,就如摘去了她的心肝肺,然後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弱智兒子5歲時,幼兒園不收,下了班,她就帶著他到離家不遠的火車道邊玩。盡管丈夫很是反對,她卻不聽,說有我看著呢,怕什麼!她上班走了,就讓弱智兒子自己去玩。說來也怪,隻要一聽到火車的鳴笛聲,他就瘋了似的嗷嗷叫著朝鐵道邊跑去。二兒子很快長大了,她卻不讓他與哥哥一起玩。還不到入托年齡,就走後門送到一家條件好的幼兒園。有一天,她因加班,去晚了接孩子,就被弱智兒子接走了。接到了弟弟,弱智兒子非常高興。恰在此時,聽到了火車汽笛聲,他就拉上弟弟,一口氣跑到鐵道邊。第一次見到火車,弟弟高興的手舞足蹈,小手拍得像風吹的楊樹葉。回到家,還向媽媽描述著。媽媽一繃臉,說:“火車道上隻有哥哥能去玩,你不能去。”
二兒子就說:“媽媽偏心眼,我就去。”
媽媽說:“去,我就揍爛你的屁股!”
二兒子強嘴:“就去,就去!”
後來,隻要媽媽不在,兩個孩子就一塊到火車道邊玩。不幸的事情終於發生了,隆隆作響的火車輪子沒有實現她的幻想,卻碾碎了她美夢。有一天,弱智兒子帶著弟弟,找了節鐵絲,到火車道上壓小刀玩,鐵絲剛放到鐵軌上,一列火車就飛奔而來。弱智兒子沒聽見,弟弟為了救哥哥,拚命的推他,把他推出了鐵軌,自己卻被風馳電掣的火車卷了進去。
事情發生後,丈夫狠狠罵了她一頓,就再也沒回這個家。
從此,她就同弱智兒子相依為命。日子過的,怎麼說呢……
起風了,兒子說:“媽,我冷。咱們回家吧?”
媽媽就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到弱智兒子身上,說:“天還早呢,再走一會吧!”
兒子說:“媽媽不回,我就還要媳婦。”
媽媽心裏說,他是該娶個媳婦了,要不我閉了眼,誰侍候他!可是,他這樣兒的,自顧不暇,誰家姑娘會嫁他呢!
媽媽情不自禁牽住兒子的手,歎聲連連。
夕陽繼續西下,血紅的光芒,雕塑出一幅栩栩如生的母愛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