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 沒
張記書
作家王友銘住在單位的文欣齋家屬院。自從長篇小說《說三道四》出版,引起社會關注後,他就像熱鍋上的螞蟻,整日炙烤得難受。
因他成了名人,大院裏幾乎都認識他。一出門,就像名演員登場,人們向他行注目禮,給他打招呼。認識不認識的,他都要認真地點頭、回話,稍不注意,便有流言蜚語襲來:“瞧,那就是大作家,看見他擺譜了吧!”“作家又怎麼了?哼,不也是兩個肩膀扛著個頭?何必鴨子掉進茅坑裏——臭跩呢!”
唉!做名人累呀!
他決定搬家,搬得離文欣齋越遠越好。於是,他和住在某大雜院的一個老同學調換了住房。
搬進新居,心情一下子變了,像籠中鳥兒放歸天空。周圍的人不認識他,他也不認識周圍人,再用不著沒屁扯風的應酬了。每天早晨,他穿個大褲衩子,在院中心小花園體育器材前鍛煉,一會兒跳木馬,一會兒翻單杠,直練得渾身冒汗,才回家吃早飯。早飯後,坐在電腦前,敲他的新長篇《人過中年》。心情愉快,藝術細胞便十分活躍,不到中午,就能敲出一兩萬字。然後關機,伸伸胳膊踢踢腿,哼一支小曲:“我們的生活充滿陽光……”
大約在新居住了三個月的時候,40萬字的《人過中年》就殺青了。沉澱了一段時間,又做了一次修改,就將新出爐的大作寄往出版社。輕車熟路,很快得到出版社總編的認可,再度推向社會。於是,王友銘像入鍋的大蝦——再一次被炒紅了。
又一圈勞累開始了。人們關注他,問候他。他再次應酬,點頭、回話,認識不認識的都主動向人們打招呼。
王友銘決定再次搬家,搬得離市中心越遠越好,人群越稀的地方越好。他想,作家像一粒種子,應悄悄埋在沃土裏,慢慢享受滋潤、發芽、出土、生長的過程。一旦收獲了果實,就要將種子埋進新的土裏,進行新的“孕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