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正想著和劉文靜商量商量怎麼辦呢,劉文靜卻突然出事兒了。這都是讓他親家給害的。劉文靜的親家就是大名鼎鼎的瓦崗幫老大李密。想當初,楊玄感起兵造反的時候,手下的第一智囊就是李密。後來,楊玄感被隋煬帝給拾掇了,李密溜了,最後溜到了瓦崗寨。楊廣下令嚴辦李密的家人親戚,劉文靜赫然榜上有名,被就地關入了晉陽的大牢。
小弟入獄,可急壞了大哥李世民,他不顧身份地跑到牢中看望劉文靜。
李世民來了,劉文靜樂了,因為他早料定李世民會來找他。劉文靜笑著說:“天下已經大亂了,除非有商湯、周武王、漢高祖、光武帝這樣的有才之人,否則根本無法安定。”
李世民也樂了,反問他:“你怎麼知道現在沒有這樣的人呢?恐怕是常人看不出來吧?好了,別繞彎子了。我今天入監探視,就是來與你商量大事兒的。”
劉文靜胸中早有丘壑,他微微一笑,侃侃而談:“現在,李密正在圍攻洛陽,皇帝被困於江都。大大小小的各路人馬不可勝數。各地的百姓為了躲避戰亂,紛紛逃入太原。隻要你們父子能夠應天順人,登高一呼,馬上就可以招來大批的英雄。再加上你父親本身就有數萬人馬。咱們乘虛入關,直搗大興,用不了半年,就可以成就帝業了。”
果然,後來李氏父子僅用了半年就攻入大興。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事,此言不虛也。劉文靜蟄伏晉陽,卻對天下大勢了如指掌。瞅瞅這陣勢,整個一唐朝版的隆中對,不,確切地說,應該是牢中對。
李世民聽了,茅塞頓開,為之一振,欣然表示同意。大政方針雖然明確了,可是,矛盾的主要方麵——李淵的態度仍然不明。這該如何是好呢?劉文靜想到了好友裴寂。劉文靜為什麼會想到裴寂呢?因為,裴寂和李淵的關係非常好,好得不得了。
李淵除了太原留守的職務外,還有一個兼職——晉陽宮宮監。他的副手,也就是副宮監,正是這位裴寂裴大人。兩人的關係處得十分之和諧融洽。官方的表述是這樣的:“延之宴語,間以博奕,至於通宵連日,情忘厭倦。”
乍聽乍看之下,“情忘厭倦”,好像很高雅似的。其實,如果翻譯成白話文的話,你就會發現,這兩家夥兒待在一起根本就沒幹什麼正事兒:在酒席上侃大山,侃累了就開始賭錢,賭累了之後,接著再侃大山,一玩起來就沒個正形,通宵達旦,連著好幾天。
名副其實的酒肉朋友。但是呢,話也說回來了,酒肉朋友未必就不是真朋友。道理很簡單,不管是什麼樣的朋友,都會在一起吃吃喝喝。老李和裴寂雖然沒幹什麼正事兒,但是他們的確結下了深厚而真摯的友誼。
當此關鍵時刻,為了增加說服李淵的幾率,劉文靜就想到了裴寂這層關係。裴寂和李淵的關係實在是太好了,以至於連李世民都要討好裴寂。李世民從自己的小金庫裏拿出數百萬(真有錢!)交給龍山縣令高斌廉,讓他和裴寂賭博,故意輸給裴寂。裴寂因此而贏了很多錢,心情大爽,每天都跟在李世民屁股後麵。李世民趁機將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裴寂當即答應幫助李世民說服李淵。
裴寂也不敢直接去勸李淵造反,便想了一個損招:讓晉陽宮中的尹美人和張美人陪李淵睡覺。為什麼說這個招很損呢?因為,晉陽宮可是皇帝的行宮,晉陽宮中的美人可是皇帝的女人,如果睡了皇帝的女人的話,那可是“穢亂宮掖”的死罪啊!那麼,犯了死罪的李淵會不會引頸就戮呢?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可問題是,李淵也不傻,他敢睡皇帝的女人嗎?他當然不敢,破折號,在清醒的狀態下。裴寂借口請李淵喝酒,將他灌了個爛醉。第二天,李淵酒醒之後,發現自己的身邊睡了兩妞兒。李淵還以為自己做夢呢,仔細一瞅,差點兒嚇得不舉了。親娘咧,這不是皇帝的張美人和尹美人嘛!
裴寂趁機攤牌:“你家老二已經開始聚集兵馬,打算起兵了。之所以讓我老裴出此下策,其實是因為事態緊急。現在天下大亂,城門之外,到處都是盜賊。如果您還要執著於小節,很快就要大禍臨頭了。但是,如果您起兵舉義的話,肯定能夠擁有天下。大家已經達成了一致意見,您看怎麼樣啊?”
誰曾想李淵這老東西還是死活不聽。躲在幕後的李世民就站不住了,著急忙慌地跳了出來。李淵見李世民來了,吵著嚷著要將李世民送官。過了一會兒,他可能是琢磨過來了,反過來又安慰李世民:“我很愛你,怎麼忍心告發你呢?”(高祖初陽不許,欲執世民送官,已而許之,曰:“吾愛汝,豈忍告汝邪?”)
中國的文字很精深,尤其是讀史的時候,一定要細心細心再細心。不知道大家是否注意到上文中的那個“陽”字。問題的奧秘就在於這個“陽”字。“陽”在文言文裏有多種意思,其中一個常用的解釋就是“表麵上”。上麵這句中的“陽”字正應該解釋為“表麵上”。如此看來,李淵其實一直都在偽裝,甚至連李世民和裴寂都瞞過了。
不管怎樣,事情就這麼成了。這可真是你忽悠我,我忽悠你,謀反把我們忽悠到一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