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建德的小弟雖多,但架不住李世民用兵如神啊,幾次交鋒,夏軍都以失敗收場。而且,李世民還抽空派人抄了竇建德的糧道。很快地,夏軍的糧食就快吃光了,人心思歸。
竇建德在極度的不情願中迎來了人生的最大危機。他的部下和妻子都勸他撤軍,但勸誡不僅沒有打消竇建德的念頭,反而更加堅定了他與李世民展開決戰的決心。
根據細作的報告,唐軍的馬料快要用光了。竇建德聽說之後,十分開心,馬料沒了,唐軍的騎兵就隻好到汜水的北岸去放牧了,這樣防守武牢的力量必定大大削弱。
令人扼腕的是,竇建德的情報工作做得好,但是李世民做得比他還要好。竇建德以為李世民不知道他知道,實際上,李世民知道竇建德以為他不知道他知道。
五月的中原,春天的腳步已快要過去,溽熱的夏天已隱約地顯出了端倪。大河北岸滿是綠油油的鮮草。細作的情報顯示,李世民已經率領騎兵渡河,在河邊牧馬。好啊,就等這一天了,攻取武牢就在明日。
初二這一天,竇建德率領全軍攻打武牢,唐軍就是堅壁不出。竇建德布好戰陣等了約兩個時辰,唐軍死活不肯出來。時間已近晌午,豔陽高照。從早晨一直站到到中午,夏軍等得又渴又餓。體恤將士的竇建德一看這情形,就下令軍士原地休息。領導終於下令了,眾人爭著去喝水。
老竇也下馬落座,喝起水來。喝吧,喝吧,盡情的喝吧,唐軍不出來倒好,出來正好中了我的下懷。李世民不在,騎兵也不在,城內僅餘不到三千步兵,隻要你敢開城門,你們就肯定玩完了。老竇邊喝水邊打著如意算盤。
武牢城頭,唐軍依然在毫不鬆懈地堅守著。突然間,晴日裏一聲炮響,唬得老竇連茶碗都掉了。隻見,武牢的城門打開了。終於開了,等的就是這一刻。李世民等的也是這一刻。老竇的嘴剛張開了一半就定住了。
這是怎麼回事?隻見,從城內衝出的赫然是唐軍的騎兵。原來,“狡猾”的李世民在頭一天夜裏,偷偷帶著騎兵返回了武牢。竇建德以為李世民在北岸放牧,其實李世民一直在武牢城頭注視著他。
就在老竇一愣神的功夫,唐軍的騎兵已經衝到近前。夏軍倉皇應戰,兩軍殺在一起。陣地上塵土飛揚,箭如雨落。夏軍擁著竇建德且戰且退。李世民覷準時機,率領騎兵突入夏軍縱深,來回衝殺,如此反複四五個回合,夏軍的陣腳終於大亂。李世民最後一次猛插到夏軍的陣後,舉起了唐軍的大旗。夏軍將士回頭一看,以為唐軍已經占領了大營,再也無心戀戰,全軍潰散,四處逃命去也。
老竇也在亂軍中中了一槍,沒辦法,刀槍麵前人人平等。慌不擇路的老竇逃到了牛口渚,被早已在這裏等候多時的唐將白士讓和楊武威生擒。早先,夏軍中就流傳著這樣的童謠:“豆入牛口,勢不得久。”果不其然,竇建德選擇了牛口渚,就好比當年曹操選擇了華容道。所不同的是,等待曹操的是俠肝義膽的關雲長,而等待老竇的白士讓和楊武威可沒有關雲長的那份從容和大度。
來了?
來了!
那還有什麼好說的,下馬吧!
七天後,王世充終於在洛陽的城頭看到了自己日夜懸盼的夏主竇建德,確切的說,是一個五花大綁的竇建德,旁邊還有一個得意洋洋的李世民。頭腦一片昏然的王世充問自己的部下,突圍南下襄陽怎麼樣?回答他的是一片可怖的沉默。唉,王世充長歎一聲。
洛陽這座永恒之城的城門終於打開了,王世充帶著手下文武官員一幹人等緩緩地走了出來。就在王世充邁出城門的那一刻,一麵鄭國的大旗從城頭緩緩飄落。當王世充的腳踩在旗上麵的那一刻,鄭國與夏國從此不複存在,一個嶄新的時代揭開了帷幕。
在唐軍的大營中,王世充與竇建德終於相逢了。如果說相逢是首歌的話,王竇的相逢注定是一首悲情的絕唱。一個梟雄和一個英雄被另一個梟雄給打敗了。這個時代既是屬於他們的,也是屬於李世民的,但是歸根到底,還是屬於李世民的。然而,從這一刻起,屬於他們的時代已經過去了,未來隻屬於李世民一人。
§§第七章 從天策上將到文學館館長
在父親滿含鼓勵與喜愛的目光中,在兄長建成充滿嫉妒與無奈的眼神裏,在群臣百姓如仰望天神般的眸子中,李世民隱隱讀到了一種可能。古往今來,有哪一個藩王能有李世民這般榮耀?同樣是藩王,齊王李元吉和李世民差得簡直就是十萬八千裏;同樣是兒子,李世民距離李建成卻隻有一步之遙。這些個士人的意思就是說,進入秦王李世民的文學館,就好比來到了神仙居住的瀛洲,能享受到神仙般的待遇。當時的風雅之士,就把杜如晦等十八人進入文學館這件事稱為“十八學士登瀛洲”。這個所謂的文學館根本就不討論詩詞歌賦之類的文學東東,他們研究的是一種更加複雜和繁瑣的東西。這種東西的英文名字叫做波利緹克,中文名字叫做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