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我一貫的心願啊(1 / 1)

聽完了尉遲敬德的彙報,李世民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他感到渾身有一種說不出的暢快。驀地,他轉過身來,緊緊抓住尉遲敬德的雙臂,瞪著血紅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明-公-速-速-入-宮-護-駕!”

護駕?尉遲敬德愣住了。戰鬥已經結束了,宮中的陛下怎麼會有危險呢?猛然間,他省悟了過來,莫非……尉遲敬德用眼睛問著李世民。

李世民的眼中掠過一線殺機,決絕地點了點頭。

尉遲敬德扭頭就走。

此時,高祖李淵正在海池邊的涼亭中歇息。本來,約好了要在朝臣麵前當堂對質,豈料三個兒子都沒有參加早朝。雖然有些突然,但李淵心中的石頭好歹是落了下來。散朝之後,他就帶著裴寂、蕭瑀、陳叔達、封德彝、宇文士及等一班老臣,一起到海池泛舟去了。老李劃了一會兒船,見幾個兒子還沒有到,自己也有些疲憊了,便靠岸上亭中休息。

正在休息的時候,隻見一名禁軍慌慌張張地狂奔而來,一邊跑一邊大喊:“陛下,不好了,出大事兒了。”

李淵一陣迷惘,這國泰民安的,能出什麼大事兒啊?

軍士撲倒在地,喘著粗氣,失聲道:“陛下,大事不好了!秦王和太子兩軍在玄武門打起來了,玄武門禁軍也參與其中,死傷無數啊。”

“轟”的一聲,好似晴天霹靂在腦中炸響一般,李淵隻感覺天旋地轉。他堪堪穩住身形,急切地問道:“做亂的是誰,秦王,還是太子?”

“做亂的乃是太子”,一個洪亮的聲音伴著有力的足音由遠及近地傳來。

李淵定睛一看,這不是尉遲敬德嗎?隻見尉遲敬德身著甲胄,手持長槊,原本明晃晃的盔甲已然被血汙覆住了光芒。尉遲敬德大步流星,排開眾人,直接來到李淵的麵前,屈膝答道:“太子與齊王圖謀犯上作亂,秦王起兵勤王,已將二賊誅殺。秦王掛念陛下安危,特命臣等入宮護衛。”

此言一出,眾人都驚呆了。李淵驚得“噌”一下就站了起來,繼而又頹然地跌坐在椅子中。他眉頭緊鎖,雙目緊閉,悲傷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般從眼眶中滾滾灑落。那一刻,李淵分明聽到了心碎裂的聲音。

天呐,這種慘絕人寰的事情居然就發生在自己身上。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可是這相親相愛的兩塊兒肉,為什麼就偏偏是有你無我、有我無你呢?白發人送黑發人,人世間最大的痛苦莫過於此。可憐我的大郎啊,為父竟然連你最後一麵都沒有見上。世民呐,你真是太狠毒了,建成可是你一母所生的親哥哥啊,你怎麼就能下得去手?可憐我的元吉啊,他今年才二十四歲啊……

“陛下,太子逆黨仍在頑抗。為討逆大事計,請陛下速速降旨,授秦王以京畿駐軍的指揮權,責令太子黨徒放下武器。”尉遲敬德冷冷地說道。他可沒有心情來欣賞李淵的悲哀,秦王還處在危險當中呢。

李淵緩緩地睜開眼。隻見尉遲敬德手撫槊柄,眼睛直直地看著他。李淵心裏恨得要死,你這個狗奴才,以前就是借你一萬個膽子,你都不敢如此,這哪裏是護駕啊,分明就是來逼宮的。此時的李淵真恨不得活吃了尉遲敬德。

可是,他不能。因為,他知道,自己和大興宮已經處於李世民的控製之下了。如果不從,難保殺紅了眼的二郎不會辣手殺父。既然親哥哥和親弟弟都可以殺,多一個老爹又算得了什麼?

片刻之間,李淵的心頭閃過了無數的念頭。但最終,他還是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問眾人道:“想不到事情居然鬧到了今天這個地步,你們說該如何是好?”

裴寂是鐵杆兒的太子黨,此時見李世民已然得勢,況且尉遲敬德又在一旁,隻好緘口不言。老狐狸封德彝首鼠兩端,當起了徐庶。蕭瑀和陳叔達本來就偏向支持李世民,此時便出言勸李淵:“建成和元吉嫉妒秦王的功勞,便勾搭成奸,圖謀對秦王不軌。現在,秦王已經誅殺了他們。秦王功蓋宇宙,天下歸心,陛下如果立他為太子,把國家大事委托給他,就不會有什麼事兒了。”

事到如今,李淵還能說些什麼呢,便趁著這個台階說道:“好,這也是我一貫的心願啊!”

緊接著,老李含淚發布了兩道敕書,由宇文士及出東上閣門宣敕,昭告天下,首惡已誅,與眾人無關,安定眾心;同時,派黃門侍郎裴矩前往東宮,曉諭將士,一律罷歸。東宮留守人馬接到李淵的敕書,頓時作鳥獸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