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隻會燒水倒茶的我,隻能幹著急,什麼都做不了,說服不了青竹大哥,也是阻止不了青竹大哥。
青鳥看了又看我,疑道:“咦,小小,你這咋又哭上了呢?”
我愣愣伸手去摸臉頰,滿臉滿手的濕,我怔怔道:“我沒哭,我不是哭……”我真的不是要哭,我隻是氣自己的一無用處,我隻是怕他人因為我而受牽連。
活了十年,我懼怕擔憂過很多事與物,比如黑夜、凶殘的野獸、孤單、寄人籬下、居無定所。這些的懼怕隨著年歲漸成習慣,一如,習慣了黑夜來臨後的孤身一人守著灶火聽著野獸嘶吼睜眼到天亮。那些對“過了今日不知明日在何處的”憂懼,就像是心底有個又深又黑的無底洞,而我就似長在洞旁,洞就似長在我眼底,我不敢去看,卻又無能為力,一抬眼就必能看到它,於是每看一眼,心是忐忑的,眼睛是飄忽的;卻又不敢閉眼,怕那個洞底住著的野獸會在閉眼的功夫躍上來,將我擒住,拖進那深深的黑洞。
但是,十年裏我所有的懼怕,隻是我一人的事,與人無爭,與世無害。那些的懼怕,如何比得上這一次?
清風拂過臉頰,竹香隱隱,朦朧的淚眼裏,我看到青竹大哥幻化為人形,依舊是一襲青衣,儒雅峻拔。在清風竹影裏,向我微笑,仿若春風暖陽,千樹萬樹雪櫻乍開。
青竹大哥淺笑道:“小小,這種領養孩子的事,總得仙君認可了才行,做不得假的。大哥不過是隨口說說逗逗樂,你看你,還是孩子心性,竟是當真了。”
我聞言,破涕為笑,青竹大哥亦是笑,蹲下身,將我攏在懷裏,伸手為我揩去臉頰淚水,順手一刮我的鼻子,輕聲哼唱道:“羞羞,羞羞羞,提籃仔撿雨鰡,攏總撿幾尾啊?攏總撿兩尾,一尾煮來吃啊,一尾糊目周,羞羞,羞羞羞。”
我偎在青竹大哥懷裏,在輕柔的歌聲裏,睡意漸漸襲來。朦朧中,我似聽到小師姐的怒喝聲:“青鳥,你又在這裏亂嚼舌根,小心師父將你頭擰下來當毽子踢。還不跟我快快回去,師父正找你呢。”
小師姐又譏誚笑道:“哎呦,我說青竹啊,你這是拿咱小師妹當寶貝來哄呢。這廂可好,你可得護牢了你這寶貝,小心別一不留神,讓她跟我大師兄跑了啊。”
睡意深沉,朦朧中,我似聽得青竹大哥的聲音,如珠落玉盤,是一貫的輕聲溫語,優雅動聽:“青竹與蜀山派千年來毗鄰而居,也算是個清醒的旁觀者,向來覺得雲煙姑娘才貌出眾、膽識過人,堪為蜀山派新一代掌門夫人不二人選。至於她,不過是你大師兄慈悲仁義,不忍這小生命餓死凍死,隨手撿來一個可憐孩子,就跟你大師兄時常撿回小貓小狗沒有任何分別。當然,雲煙姑娘防微杜漸,防患於未然,也是性情中人,情理中事。在下倒是有一計,不知雲煙姑娘可有時間聽上一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