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段的時光被無聊填充,也有大段的時光被痛苦填充,單薄的喜悅卻總是顯得那麼微不足道,尤其在異域他鄉。
韓醒岩最近總是從睡夢中驚醒,但是他從來不記得夢的內容。所以有時候他的渾噩和清醒也都是相對的。
那幅《吻過初戀的唇》最終獲得書院聯賽一等獎。看著畫麵上微閉眼簾的女孩,他的心就揪裂了般的疼痛。關於綠色裙子,關於火花大會的誓約,關於逃遁,關於隔閡,一切的一切的情節都再度被憶及。
拿到獎金的第二天,他悄悄辦了一件事情,他把那筆獎金全額轉到渡野妻子的醫療賬戶上。
另外,他還獲得了留校任教資格。渡野,櫻子,幾個要好的同學約好晚上設宴為他慶祝一下。
酒席上,大家都喝得盡興。尤其是渡野,多喝了幾杯後竟然哭起來。望著這個瘦小善良的中年男人,韓醒岩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痛惜。
韓,好樣的,給老師爭氣了。渡野手舞足蹈。這在平時看來十分滑稽的動作今天看來卻很讓人難受。
渡野老師,多謝您的教導!韓醒岩誠懇地說。
不該謝我,該謝你靈魂裏那些真性情,若不是它們你怎麼能作畫,又怎麼能獲得大獎?渡野說。
嗯,我知道。
韓,那作品裏的女孩真好,你明白真好的意思嗎?哈哈,你不明白,真好就是跟愛情一樣好……否則你畫不出那精髓。
是的,渡野老師。
韓,你被淘汰的那幅嬉戲圖,我收藏了,它同樣具有非同小可的價值。
謝謝你,我……好,我也喝酒。說完,韓醒岩猛地喝下一大杯白酒。
喂喂,你們都不說話啊,就看我這個老頭跟韓表演?渡野搖搖晃晃已經站立不住。
櫻子攙他坐好,櫻子說,渡野老師,你必須乖乖的,你看醒岩君也醉了,你得做好了看著他。
你說是不是?醒岩君。說完她朝韓醒岩使了個眼色。
那邊幾個同學正追問韓醒岩獲獎作品裏的女孩是誰,韓醒岩說是國內的一個老友,名字叫惹塵。
“惹塵”兩個字從他口裏迸落時,他竟然很恍惚,他又端起滿滿的一大杯酒灌下。他覺得他喝酒的動作就是個“灌”字才可以概括。
突然,他說,告訴你們啊,我馬上要回國了,以後不準想我哈。
什麼?櫻子一下子跳起來。
你要回國?什麼時候決定的?怎麼不征求我的意見?她的問話咄咄逼人。
為什麼要告你說,你誰誰啊,別以為你嗓門大點脾氣破點就能降伏人。
你?櫻子氣得說不出話來,淚水在眼眶裏直打轉。
我怎麼了?我最少不卑鄙,不會偷看別人的郵件,更不會偷換別人郵件。韓醒岩借著酒勁把這些天壓在心頭的話都拋了出來。
大家夥看勢頭不對,紛紛要求散場。已經呼呼睡著的渡野被韓醒岩背到車上,又親自送回家。
然後他沿著返校的路漫步,他心裏頭有好多的苦不能說,但是剛才看到熟睡的渡野,他又忽然覺得自己那些委屈能算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