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過不惑之年往往好憶舊。這次到京都開會,就想利用空睱登門看望闊別十餘載的老同學賈單。我和賈單在藝術學院編導係同是高才生,編、演、導樣樣出類拔萃,兩個人又難分仲伯。但畢業分配我們卻拉開了檔次。我被分配到一個不起眼的城市的一個不起眼的文工團,他卻留在北京在他父親PTF一個名聲顯赫的藝術團體。前不久他編導一部電視劇而產生巨大哄動效應,從此蜚聲文壇。事業上的幸運兒在生活上也是幸運的,據悉他不僅找了個這幾年很走紅的女歌星為妻,而且還撈到一套三室一廳的寓所,小日子還能過得不美滿?
我冒昧地乘電梯來到賈單居室所在的六層樓,因敲兩次屋門沒反應,且屋門又半開著,便冒昧地走進房間,預想不到的一幕映入眼簾——
“你說,昨天晚上你幹什麼去了?”一個年齡約摸30來歲但打扮得頗為摩登的女人側著身咄咄逼人地質問同樣側著身的賈單。
“和編劇一起研究劇本來著!”蓄著滿臉胳腮胡子的賈單不肩地瞟女人一眼,話出口顯得理直氣壯。
“還有誰?”
“小馬。”
“哪個小馬?”
“就是那個電視劇的主要演員。”
“我就知道你跟那個母狐狸一起廝混!”
“你不要出言不遜!我們一起研究劇本裏幾場重頭戲,怎麼叫廝混?”
“姓賈的,說你和她廝混你就受不了啦?告訴你,你和那個臭婊子上了幾次床我都知道。想不到吧,寶貝兒?”
“你他媽不要血口噴人?你說,我和她上過幾次床?有什麼證明?是錄音?還是錄相?”賈單嘴裏的髒話開始噴發。
“誰他媽血口噴人?你們那些烏七八糟的勾當誰不知道!女主要演員有幾個沒跟你們這些當導演的睡過覺?”
“放你媽的屁!你小心有人起訴你犯了誹鎊罪。”“你他媽不要嚇唬我,姑奶奶不怕!再說,誰敢起訴我,就說明誰是婊子!”那女人嘴裏的穢語直線飛行。
“你丫挺的嘴裏幹淨點兒!”
“你丫挺的剛才嘴裏不也沒刷牙?!”
“我他媽——”賈單驀地揚起了巴掌,正要往下轟炸,突然發現我站在門口,揚起來的手掌立刻變成熱情歡迎我的手勢,並且一掃臉上的惱怒,眉眼兒含笑地向那個女人引見:“璐璐,這是我在藝術學院時的老同學。噢,老劉,這是我愛人,王璐璐。”
“劉先生,您好。”
“您好。”
王璐璐在和我寒暄中,無論是表情還是語氣看不出半點兒方才還同賈單劍拔弩張的樣子,顯得熱情、溫順而又莊重。
“老劉,一別10多年,連封信都不給我寫,我以為你這家夥早把我這個老同學忘到九霄雲外了。”賈單緊緊握著我的手不放。
“劉先生,還沒吃飯吧?”王璐璐來了個夫唱妻隨。
賈單聽我說已經用過餐,急忙向妻子發話:“璐璐,那就給我的老同學煮杯熱咖啡。”
“好的。”王璐璐嫻靜地一點頭。
賈單拉著我的手正要往沙發上坐,不料從沙發上“噌”地躥出一個小男孩,不知是讚譽還是奚落地衝著賈單夫婦喊了句:“唔嗬——爸爸媽媽表演得真象喲——”一邊喊著一邊跑進另一個房間。
我聽罷不禁一怔;這個小男孩說賈單和王璐璐表演得十分真實,是指方才的吵架還是對我的盛情呢?然而又一想,小男孩的話不管是肯定前者還是否定後者或者是肯定後者還是否定前者都不會錯。
方才我目睹的本來就象戲。